逝者，如斯
急功近利，以身發財，且不說你做多少惡，到頭來如一句俗語所說：前三四十年用命換錢，後三四十年用錢買命。換錢時低身下氣，偶爾得之趾高氣揚，不可一世幾載，換命時肥牛進去，瘦貓出來，你的身體跟屍體一樣的被對待還沒有脾氣，好不容易磨磯好了這裡，那裡又犯了。若或不然，庸碌一生，以為人生不過利欲呢，到老了還不識道化氣，招人討厭不說，自家都覺得活得沒有價值，搞不清楚人活一世究竟為的啥。釋迦佛還說：“人身難得，中國難生”，許多人都覺得還不如做一條狗，能夠轉生外國人，起碼可以有免費的醫療和教育！
人的一生，我們講八極圖，它確實是一個圓轉無窮的寶慧。生命的四個屬性：愚昧屬性、功利屬性、善良（智慧）屬性、靈性屬性，派生四個主題：正法、利益、愛欲、解脫，來量量我們的人生，多少人動物性的就過了一生，多少人只是在利益的泥潭裡打滾了一輩子。人有病，都希望治本。現實中，你不可能說我在戰場上中了一箭，醫生把外面的箭杆鋸了，叫“你回去吧”！你可能立馬就跟他幹！你會非常生氣，對不對？但是現實中我們對待自己精神的修為、心靈的學習上往往經常這樣幹。我們做了事，更多的心力是希望掩蓋、維護面子，只想把事情的表面先處理過去，對事情本身背後的內涵根本或很少思考總結。如果說你的人生中有一百件重要的事情，每個事情平均有十個環節，每個環節，你做到了百分之九十，單個動作的看，你得分挺高，可是你算一下，整體事情的得分呢？才百分之九十乘百分之九十……乘到最後得到的是百分之三十四左右，而一生的得分呢，就是十個百分之三十四相乘，是多少？不到百分之零點零零二一。就是說最後的整體對你人生的評價的話，是多麼可憐，就非常失敗。古人说：纯且不已，日新又新，真是看破此点，天清体透。
我們往往不明白生命在此間生活的本質，它的核心就是成長，往那裡成長？為什麼要成長？這與我們是誰，從那裡來，要到那裡去，怎麼去這個核心命題密切相關。對這一根本問題的解釋不同，價值觀就必然不同。社會上萬萬千千條路，濾去表像，亙古以來，人就這四維圖騰，跑不出去的。我們許多人都是有一定悟性的，聽到真正好的東西內心是激動的，但是呢，因為人求道嘛，是從人中起步，是從迷茫中起身，帶著一身的積習和情感，還有自己無始以來的業障，在第一個階段即情感階段之時，極容易出偏離，要麼左要麼右，很難真正的理性掌握自己。就著一股氣，熱情的傾注，在道學的道路上聽聞越多，瞭解越多，如果根本的心性得不到提升，人的心質只是情的轉移而不是“無所住”而持正，觀念的境界就會形成“理障”，其實就是被言詮和自己的解釋系統迷惑住了，這時還往往覺得自己不錯呢！這時觀到的“激動情景”，其實有如水中觀月、鏡裡看花，如果妄心一起，會把自己往狂悖的方向毀掉，這就是《易》之中斷，特別強調“謙”心重要的原委。謙受益，無不吉，是這個意思。那麼這個階段就是一個分野，這時會遇到根本的考驗（此前的考驗，也都會有，也是為這個根本考驗時刻作準備的，特別象過去我們上學到考大學這樣的過程），只有走過艱難，真正“道不可須臾離”“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者，能夠“立在道上”，这个阶段许多人走了好久都没迈过去，也真遗憾。這是孔子講“三十而立”的真義，他三十歲就到了理性的大門，在道學之路上，真正的“登堂入室”了。而此之前，你有願望（吾十五志於學），那只能算“登堂”，還沒真正定住呢！所以《大學》所說：“定而後能靜”，也是指真正理性境界的建立。在理性境界向天地境界的努力實踐，會讓我們“不惑”、“知天命”，這時完全開智了，天地人三才相侔，稱為初化於道。到“耳順”，雖然只是用我們能夠觀知的現象來定此境界，好象看起來不難達到，其實這裡一不是因為年老耳聾，二不是陷在情裡的自我壓抑，那是一種你說我好我壞皆不在其中，真正跳出三界不在五行之外之外的境界了，到七十，“隨心所欲不逾矩”，與道相化，與道同一。同時他的一生，做什麼事都盡力把他做好。十幾歲做吏，管理牲口繁殖的小官，牲口因而茂盛；後來作宰，三月而境內大化，然後作大司寇，“聽訟，吾猶人也，必使無訟乎？無情者不得盡其辭”。可以說他留下的司法精神哺育了中華律道，後來荀子一脈崇法，繼往開來，源頭還在於此。國君亂禮，毅然去國，可見他不是為了利祿存位，而後周遊天下，欲擇明主共行仁義而不得，他是盡力了，是謂“知其不可而行之”，有一次他與弟子在周遊的途中有談話，他先問子路，說由啊，我們既然持守于大道，為什麼不見用於人呢？子路說：老師啊，別人不見容可能是我們德行不夠吧，還不能感化別人。孔子說：如果是這個原因，那麼比干、伯夷、叔齊的事就不該有了吧？他們都是聖人，還是不見用於世，甚至慘於酷刑。他又問子貢，說賜啊，說你說說呢？子貢很聰明啊，就說老師啊，我們秉持的大道是最完美、最好的了，這沒有問題啊，只是別人可能一下達不到，我們是不是先降低點標準？孔子說：唉，賜啊，看來你的志向不高遠啊！好農民不會因為今年收成不好就降低他耕播的辛勤，好商賈不會因一次生意沒有賺錢，就降低他貨物的成色。我們怎麼能夠這樣做呢！所以說，孔子講內聖外王之道，他給中國人立下了一個參照，他勉勵人說：“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只不如丘之用心耳”。所以古人說：“聖人亦人也，其耳目口鼻與人同，唯能立志用功則與人異耳。”
我們既知“我是”，能夠明道行道，慎行“無過”，就一定能夠“自知”。道路已經敞開，只看學者用心。現實生活中，遇事往往我們用情緒上的東西去先去判斷它，分貼上“好”“壞”的標籤，根本就是用表面的邏輯去界定它，這是好，這是壞，特別是我們現在比較習慣接受的這部份呢，我們生怕它被打破，我們要維持它，家庭也好，自己的工作狀態也好，還是其它的也好，自己把它看得很重，一旦觸及它了，什麼道理呀，道法呀，統統先排後面去，我現在著急要把這件事情解決了。就先解決表面的東西去了。真是搞不清楚生命的根本方向，所以一天忙忙叨叨的。
優米網的創始人王利芬說：“生活和事業中的陷阱，都不是以令人憎惡的猙獰方式顯示，它往往在不經意時以各種你根本想像不到的甚至披著溫柔的面紗出現，越讓你渾然不覺你越沒有逃脫的能力”，在這一點上，明道守道是唯一能夠破解這個多變方程唯一有力的力量，而且絕無破壞性，反而充滿建設性和圓明境。她的另一句話我覺得告誡現代人也非常不錯，她說：“許多人（包括我在內）之所以每天都很忙，是沒有把最重要的問題也就是問題的實質想清楚，把方向想清楚，結果，越忙事情事情越多，越忙越亂。沒想清前還不如發發呆，不如把事情真正想清楚。”發發呆，這是一種自發還原心理，我們如果能夠禪坐禪坐，把它先放下，可能事情的實質就浮現了。要知道，沒有禪修，沒有格物致知對形而上的悟化，就沒有真正有根的智慧，那麼你所持守，即使全面背得古人字句，也不過如替人數鈔票，終究與你無關。
人的一生，先甜後苦，苦不堪言，前半段必少珍惜而多尤悔，後半段必多傷痕而手足無措。先苦後甜，甜而惜福，就人生本身而言，倒還是不錯的。上天是公平的，是說你在無論那一個層面上，苦樂都是相參的。當然就先甜後苦先苦後甜的大致排列來說，人的境界不同還是表現出對待的不同，銳志之人，先甜後苦反多領悟，對世情衰歇人心如斯一旦明悟，什麼不能放下，反而促其精進出世之心，一放字徹底了自己的昇華之路。先苦後甜，對懦私之人，苦中本有怨悵，甜後反成保守，貪戀一點刀頭蜜，甚至變節易志，為固守目下所得，底線也自拋卻，也是多見。所以，什麼樣的人生呈現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的心。這個世界，眼睛盯著成功者心裡覬覦如此名利者不是少數，可是一旦把人家的全部經歷的真實展現給你，你卻馬上發現，可能選擇自己那一份還是幸福些。那何不拋卻一切的不平，堅信上天安排的因果，以誠樂和修身當下，事事未必盡如我意，但求一生無愧我心，這樣的思考，可以使自己少許多將來的尤悔。保持你的童心《道德經》說：“常德不離，複歸於嬰兒。”這個歸向點是覺悟，可是我們在現實的生活中往往是“常利不離，必趨於奸朽”。這個歸向點必是生命真實的墮落。但是大家又聽我講說要努力構作你生命的城府，這不是矛盾嗎？不矛盾。因為一個說的是內在境界，與道與天地的關係。一個說的是人事，在方法術器層面的經營。能夠由忠恕之心的修養，終達到“吾，道，一以貫之”者，聖。
童心永葆，宇宙對你就是玩場。人私太重，宇宙對你就是牢房。如是，如是。
（启嘉春秋《道者当自强之“做人算总帐”》2016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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