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短言：《不能生育的妻子》——选自公众号损色言情
摘：我说过，你永远是我的妻子，是妻子，而不是生孩子的机器。
作者：朱栩
图片来自网络
一
许浩带着艾如出现时，冯然心脏还是被微微扎疼了一下，尤其是看到那个女人怀里抱着的婴儿。白白胖胖，圆润可爱，眉眼有几分像爸爸。
昨天晚上许浩难得来她房间，却是通知她，他有了孩子，但是他不知道，冯然早已知晓此事。
早在怀孕初期艾如就已经找上过她，至于许浩，大概是做过检测证实孩子是自己的才来告诉她的吧，毕竟他是个谨慎的人。
得知艾如有了孩子，冯然就一直在等他主动提离婚，结果时至今日，他却始终只字不提，反而在说自己有了孩子后，俯视着坐在沙发上看书的她：“艾如会以保姆的身份过来照顾孩子，爸妈那边我已经告诉他们了，你是孩子的母亲，尽好母亲应尽的责任。”
因为在心里做好充分的准备，冯然只是心里疼了下，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友好的微笑，滴水不漏。
二
许浩和冯然的婚姻并未建立在爱情上。
两家父母是世交，彼此生意上也是合作伙伴，一直往来甚好。冯然的父母车祸去世后就住进许家，许爸许妈待她宛如亲生女儿，更是默认了她是未来儿媳。
冯然一直喜欢着许浩，喜欢这个学习认真成绩优秀的大哥哥，能够嫁给他是满心的欢喜。许浩则相反，他只是因为没有喜欢的人，加上父母之命以及顾及到两家的产业才同意联姻。
结婚前她曾问过他喜不喜欢自己，得到的答案是失望的。但是她相信感情可以慢慢培养，事业上的事全权交给他打理，自己在家做一个合格的妻子，嘘寒问暖，对他的照顾无微不至，渐渐地他对她也确确实实有了改观。
直到她诊断出不孕的那天。
结婚三年多一直没有孩子，夫妻俩于是上医院，诊断出的结果却是冯然天生子宫有缺陷孕育不了孩子，这对她而言无疑是个巨大的打击。
她知道许浩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个孩子，他自己从小就生活在父母的压力下，听从他们的命令上大学、考证、继承公司，甚至听从他们的命令娶了她。他曾对她说，将来他的孩子一定是自由的，他想看着孩子一天天长大，然后自由选择人生的道路。
那个夜晚是冯然最难熬的时光，许浩一路上都没跟她说过半句话，而是回到家一杯接一杯默默灌酒。冯然担心他这样喝会伤身，要上前劝解时，他却挥开她的手，找到宣泄的出口一样开始滔滔不绝数落周围的一切。
数落自己的人生，数落自己的生活，他说的太多冯然记不清，只记住了最后一句，他用那双醉醺醺的眼睛瞪着她，一字一句说道：“……生不出孩子，要你何用？”
生不出孩子，要你何用。
冯然一怔。许浩说不喜欢她的时候没有哭，结婚时面对他冷淡的脸时没有哭，婚后企图用自己真心换一份爱意却不得的每个日日夜夜她都没有哭，却在这天夜里再也抑制不住。
三
许爸许妈千里迢迢赶来看望孙子，抱着逗个不停。艾如在一边殷勤地奉承讨好，两位老人却不自在，将她赶进厨房做饭。
许妈拉过冯然的手，轻声安慰道，“小然，我从浩儿那里听说了，我……知道你很难受，但孩子毕竟是无辜的，这件事妈还是想请你谅解。”
“妈，我知道的，我也很喜欢小杰。”
“我明白。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们许家的正经媳妇，我绝对不会让浩儿辜负你另娶他人的！”
冯然笑了笑，她知道公婆真心疼她，也因此不忍心当着他们的面提出离婚这件事，许浩大概也是出自同样的心理才始终没答应过离婚。
然而艾如才是许杰的亲生母亲，现在两位老人也许对她颇有微词，日子久了却很难说。也许，许浩将艾如接到家里也是希望她能争取得到父母的欢心吧。
如此想着，冯然的眼神又黯了几分。
四
公婆只住了几天就回老家休养身体。
冯然路过婴儿房时艾如不在，于是停下脚步进去看望小杰，此刻他睡得正香，对于这个孩子，冯然是喜欢的。
而此刻艾如正在许浩书房，搂着他的肩膀撒娇：“浩哥，你爸妈好像不喜欢我。”
许浩合上工作用的笔记本电脑，抓住她的手臂推离自己，“放开我。”
“不放！我和你连孩子都有了，你怎么还对我这么冷淡？”艾如顿了顿，“是因为冯然姐？”
提及此事，许浩的眼神更加阴冷，“是你自己贴上来的。”
“我承认是在你喝醉时趁虚而入，我知道你生气，但我是真心喜欢你的！否则我也不会顶着周围人的白眼生下小杰，我知道你因为父母的缘故不会给我名分，我也不要求那么多，只希望将来冯然姐能真心对待小杰，不要伤害他……”
“她不会的。”
在一起那么多年，冯然是什么性格他最是清楚。艾如的表情僵了一瞬，神色微妙，接着却若无其事地再度勾上他的脖子，“浩哥，你看看我嘛！自从那天后你都不肯碰我，人家明明连第一次都给你了！”
许浩不知道在想什么，一时间没来得及推开她，刚准备开口就看见冯然推门进来。
许浩的书房有很多文件，他从不肯让外人进入，钟点工也知道这点不会进来找骂，平时打扫都是冯然在做。
冯然虽直觉艾如可能会在这里，却没料想会撞见彼此相拥的场面，一时间竟不知是对面尴尬，还是她这边比较尴尬。
她好不容易才逼自己若无其事地开口：“那个……小杰刚刚醒了，在哭，我想他应该是饿了……”
“我马上去。”艾如匆忙离去。
冯然不敢单独面对许浩，刚准备掉头离去却被喊住。许浩盯着她强装镇定的脸问：“你喜欢小杰吗？”
“喜欢啊。”
“那就好。你要记清楚，你永远是孩子的母亲。”
冯然每次都会被这个称谓扎到心，她忘记怎么回答的了，只是思绪纷乱地回房间。
她不明白许浩到底怎么想的，这一刻她才发觉自己或许打从开始就不曾了解过这个一直景仰的大哥哥。
五
最近许浩经常在公司开会加班，很晚才回到家。这天他拖着疲惫的身体踏进家门，却正好看到艾如抱着小杰从楼上跑下来。
小杰发烧了，整张脸烧得通红。
“冯然呢？”他正准备开车，随口问了句。
艾如抽噎道：“我刚刚叫过冯然姐，她说换声衣服就下来。”
然而两人在车上等了好一会都没见到她的人影，许浩也顾不上其他当即开车将孩子送进医院。他质问孩子好端端怎么会发烧，今天早上出门时还一切正常的，艾如哭得眼睛都红了。
“我也不知道，今天下午我去给小杰买尿布……回来就发现冯然姐抱着小杰……从屋顶下来，屋顶风大，可能是那会着的凉……”
艾如抬眼，看着许浩给冯然打了电话，气愤地让她赶紧滚来医院。
听说小杰发烧，冯然心里也很着急，打车赶往医院，却在接到一连串质问时显得莫名其妙。
她根本没有将小杰抱到屋顶让他吹风，甚至，艾如压根就没通知过她发烧这件事，她是直到刚刚被许浩的电话吵醒才知道的。
“我……我没……”
“你是一个母亲，孩子的事你不该如此漠不关心。”
“冯然姐你别自责，小杰只要再打几次点滴就没事了。”艾如出来充当好人，抱着小杰站在许浩旁边，俨然就像一家人。
反倒是冯然像个局外者，她咬紧下唇，已无力辩解。
六
事后冯然找过艾如，对于诬陷她这件事艾如没有丝毫歉意，而是笑嘻嘻地说：“我知道冯然姐你没有，可我这么说是为了你呀！你不是一直想跟浩哥离婚吗，反正他也不爱你，况且他现在正在气头上，没准就违抗母命答应同你离婚了呢？”
冯然愕然。
以前多少次她拿着离婚协议去找他时，内心都煎熬无比，一方面渴望解脱，另一方面却又害怕他真的同意，从此跟她断得干干净净。这种矛盾撕扯着她，沉重得几乎让她窒息。
每每当许浩瞪着离婚协议，不悦地骂她“疯了吗”时，她的心情既悲哀又狂喜，因为可以自作多情地认为他是舍不得她的。但今天，冯然回想起他生气的表情，意识到这次他可能真的会签字时，手里的协议反而不敢递出去了。
她爱他吗？答案是爱的，她爱了他十年，这十年的感情并没有那么容易割舍，她做不到自己想象的那般洒脱。
最终，她将协议书搁到他房间的枕头上，拖着匆忙收拾好的行李逃离开这个家。
七
冯然回到自己父母生前住的房子，打扫整理一番，依旧是个不错的居所。
虽然婚后她将父母遗留的产业都交给许浩，但许浩没有剥夺属于她的财产，因此手头并不紧。失去以往的生活重心，冯然开始思考自己要做些什么事情，于是在家附近的花店找了份工作。
意外的是小半个月过去，不仅没有听到许浩再婚的消息，就连许爸许妈那边也没动静。直到一天，花店的老板娘翻开报纸感叹了句“这么年轻的姑娘偏偏歪心思那么多”，她凑过去一看才赫然在报纸上看到艾如的脸。
艾如因为参与买卖人口而被判了刑，她将买来的幼儿当作挤进豪门的筹码结果事迹败露等等，报纸上只披露了这么多，关键的几个人物并没有出现姓名。
如果买来的孩子是小杰的话，许浩那么谨慎的人肯定会做检测，没理由会被骗，可若不是小杰又会是谁？
冯然实在百思不得其解，最终按捺不住回了许家。
白天许浩应该是在公司，但当她推开家门却发现他正坐在客厅哄着孩子睡觉。
“你终于舍得回来了。”许浩轻轻把孩子放进摇篮。
冯然没想到会突然碰面，费了一会才组织好语言：“我在报纸上看到艾如的事情了，她买的那个孩子……”
“就是小杰。”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许浩除了艾如还跟其他女人在一起过？
许浩像看穿她的心思，两手一摊喊冤，“你知道那个总是跟我们抢生意的天宇吧。”
他给冯然看了天宇集团老大赵天宇的一则新闻，那个年近五十的老人不久前领养了个幼儿，膝下无子的他似乎有意将孩子当继承人培养。
冯然看不出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有些懵，许浩好笑地看着她一一解释。
八
原来，艾如其实是天宇那边派过来的商业间谍，在许浩手底下工作很长时间却始终挖不到什么有价值的消息。得知他将重要的资料都保存在家中书房后，便萌生了混进许家的念头。
而她在调查许家资料时发现冯然不孕，加上许浩长相好、家世好，又是家中独子，恰好自身又刚好怀有身孕，便展开计划，趁一次应酬许浩喝醉酒时将他送到酒店。
她确实生下了孩子，只不过是赵天宇的，除了商业间谍，艾如其实还是他养在外头的情妇，因为漂亮能干有手段，帮他拿到不少公司的机密资料而被看重。
但赵天宇好不容易有个儿子，自然舍不得利用，就让艾如私下寻了个卖儿的买了个孩子，有天宇本人在背后帮衬，伪造一份亲子鉴定简直易如反掌。
许浩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个放长线钓大鱼的计划，只是将计就计，在艾如住在许家期间不仅没被偷走有价值的资料，反而悄悄拿到她手机里和天宇的聊天记录和有关消息，才知道买卖幼儿这件事。
事实上艾如是个颇有心机的女人，她为赵天宇生下儿子是个不争的事实，加上她和天宇合作这么长时间对他一些龌龊勾当了如指掌，如果得不到许浩的欢心就果断出卖他，以儿子为筹码嫁给赵天宇，同样是个阔太太，横竖不吃亏。
许浩得到赵天宇那些不法勾当的证据后跟他摊牌，见得不到便宜加上有把柄，赵天宇便不再处处跟许家敌对，而显然他也不愿意娶艾如，转眼就将她送进牢狱。
“你是说艾如的事情是赵天宇举报的？”
“没错。艾如心里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却没料到赵天宇是个比她还自私的人。”
“那小杰……”
“小杰已经入了我们的户口，就是我们的儿子。”
不管小杰父母是谁，将他卖掉始终是事实，一旦揭露迎接的就将是法律的制裁。而会狠心将孩子卖掉的人，也注定不会是好父母，许浩和冯然是不会将小杰送回那样的人手里。
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冯然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小杰不是你亲生的？如果是赵天宇参与，那鉴定书肯定伪造的天衣无缝才对呀！”
“很简单，我根本就没跟艾如滚过床单。我对自己的自制力还是很有自信的，何况那天我并没有真的醉到不省人事。”
艾如还得意地以为扎破手指在床单上抹一道血痕，他就真的会傻傻相信她。
许浩在心里冷笑了下，回头认真注视着冯然，“我一直想跟你道歉。那天晚上我说的话太过分了，实际上后来我不仅一次想找你道歉，可我知道你心里始终因为孩子的事有心结。”
冯然直觉他会说什么，心脏开始狂跳不止。
“那天是我错了，对不起！我说过，你永远是我的妻子，是妻子，而不是生孩子的机器。”
这是她结婚以来听过最动人的话语，冯然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在散开，跟那个夜晚一样忍不住掉了眼泪，却不再是出于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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