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巴克曼
床底怪物
“救救我!救救我!”宋毅躺在床上,划满伤痕的左手颤抖地抓着胸口上的被子,右手接过高天手里的纸巾擦拭着额头的冷汗,丢到垃圾篓的旁边。拿过床头柜上的水一口喝下,说到这里他拉了拉因为冷汗而粘在后背的衣服。
“抓——抓到它了没有?快告诉我!”宋毅瞥了一眼窗外的阴云,又转过来死死地看着高天。
“冷静点,宋毅,到底发生了什么?”高天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有条不紊地靠在距离最近在窗户边,看着一身伤痕的宋毅说到。“到底发生了什么?我感到你家的时候,就只看到你一个人趴在客厅旁的地板上。”
“你报警了没?我家已经不安全了。”
“接到你的电话后我立马报警了,放心,警方已经派人过去了,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害你的?要不我派人去教训一下那家伙?”说着,高天顺手把椅子拿到病床前坐上去,点燃了香烟。
“是——是这样的。”他擤了一下鼻子。
周五下午五点在交完书稿从出版社后,按着以往的习惯。这天夜里,他躺在床上靠着竖在床头的枕头看书,将近深夜两点的时候才关灯睡觉。夜里泛白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被子上,虽说卧室里没有开灯,白色的月光通过不大的窗户挤满了房间的各处。
那是在大二的那年,当地出版社正在选举最佳短篇恐怖小说奖,他把自己的第一部短篇寄给了出版社。两周后,杂志社寄来了获奖证书,向他祝贺。当他收到信的时候一脸平静,内心早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成为一个大作家。在他毕业后,只身一人来到玉城,开始了他的写作之路,直到现在已经七八年了。他习惯深夜在家里的书房开一盏台灯写作,他说只有背后面朝黑暗,融入黑暗,才会写出最恐怖的小说。
他紧紧地闭着眼,想要睡觉。脑袋却感觉装满了东西,只能睁开眼。他盯着灰暗的天花板,不知道为什么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宋毅感觉到状态不对,想要喝杯牛奶放松一下,但就在想要起身时,却无力可施,而且每动一下,全身就会感到被针扎一样的疼痛。急切的他想要张开嘴喊救命。可是嘴巴也不听使唤就像是被上了锁。现在他全身上下能用的也就只有耳朵和眼睛了,此时,周围一片死寂,接着床下传来一阵重击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撞击床板。一声接着一声,床板应声而动。台灯就在床边的桌子上。宋毅却无法动弹。焦急像是虱子爬满了他的脸,他逼着自己相信这只是梦,无奈这种感觉比他以往任何时候的感受都要真实。就这样随着一次一次的撞击声。他的嗓子眼里充斥着血腥味,他比任何时候都渴望能够尝到清晨草尖的甘露。规律的撞击声还在提醒他的宿命。
床底怪物
他看到左前方的门被压的往左边倾斜,身边的家具向他靠拢,房顶垂直下落。不到一会儿,胸口被房顶压住无法呼吸,就连胳膊都被墙上的相框划出血来。宋毅拼了命的想把头抬起来,流了一额头的汗,身上沾满墙灰,房间里只能听到什么东西撞击床板的声音。
“咚——咚——咚,”“咚——咚——咚……”的声音一开始是在自己后面。后来又从不同的方向传来,越来越急促急促刺耳,在房间里交替回响。耳朵里传来阵阵耳鸣。疼痛难忍,空气中弥漫着墓地里草丛和腐烂的动物尸体夹杂在一起的腐臭味。窜入他的鼻腔。那感觉就像是自己在棺材里被人活埋了一样。
在醒来的时候,重重的黑眼圈挂在他的脸上,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夹杂着腥臭的空气。他心里明白他依旧在自己的噩梦里没有逃脱。阳光已经爬满了半张墙,他看了看停挂钟,停在昨天的四点零九分的位置。
他有些紧张地坐在床上,也懒得管掉在床边的书,大约十多分钟后。他双手猛地抓住床边,咬紧了牙关,伸头往下一探。
“让我看看是哪个王……”床底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见没有什么情况后,他坐在床边,把书捡了起来。把它放在床头柜上。
在他拉开窗帘后,彻底明白了,昨天的绝对不是梦,他看着床。就在他昨晚睡过的位置,床上印着那沾满怪味的人形汗渍。
这时那只花猫布奇从门缝里钻了出来,宋毅蹲下一把把布奇抱住,
“你没事吧?”他扒拉着布奇的毛查看有没有伤口,看到没事后。宋毅鞋都来不及穿,抱着布奇小步快跑到一楼的客厅,打给他的经纪人高天。
“是那东西吗?”
“我都检查过了,小到盒子,大到地下室。什么也没有,当天我还绕着房子检查了一周,根本没有人入侵的痕迹。”高天砸吧砸吧嘴,用五指向后梳理头发,在白炽灯下他的头发显得更为油亮。
“我都这样了,你还不信?要知道,而且前几天那该死的医生竟然怀疑我的精神有问题。”他攮了攮鼻子说到,拍着自己的打着石膏的右腿。
“冷静点,那你怎么变成现在这样的?”
第二天,他把床单换成了新的,到了晚上的时候,宋毅还是坐在写字桌旁侧身咬着下嘴唇盯着那张床,那张床就像是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只要一到深夜就会把他吸进去似的。
“其实那只是一个梦罢了!”他右手托着下巴安慰着自己。
“只有你能陪我了,布奇。”他靠在床头,看着床边的猫。躺下来的时候,感觉安心了不少。昨天夜里的那种腐臭味也消失不见。他拿起桌子上的看到一半的书一脸镇定的继续看着,看完书后,他把书慢慢的合起来放到桌子上关掉了台灯,“滴——答——滴——答。”时钟的机械声压迫着他的神经,已经半个钟头了,他睁着满是血丝的眼球一动不动,“我必须保持镇定。”他咽下了一口唾沫。闭上双眼强迫自己睡下,他躺在床上看着周遭,一切正常,与以往并无不同。
他又有了那种感觉,手紧抓着被子,掩着嘴巴,不敢呼吸。那感觉就像在抓着死人褶皱的皮肤,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看着房门开始趁着月光渗出深红色的血来。他赶紧坐起来打开台灯,揉了揉眼睛。他不敢大声喘气。怕惊动了藏在阴影里的某些怪物。挂在门边的画掉到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和昨晚床板下的声音一模一样,他吓得打开了台灯,在确定没有异常后,他蹑手蹑脚的走到门边,捡起了画重新挂了上去。
再次躺在床上,灯还没来得及关,床下传来了熟悉地撞击声,他有些害怕。有东西掉在了他的鼻头。他捏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看了看,是墙灰。他睁大了眼睛抬头看去,天花板正挤压着墙壁慢慢下移。四周的墙壁像是推土机一样用力的向内侧靠拢。碾碎一切阻挡着的家具,布奇醒了过来,朝着墙大叫。“汪——汪——汪,”他意识到,再这样下去,布奇会被挤死的,布奇一越跑到了床上。宋毅看着窗户,想也许可以打开窗户求救,他光着脚,跑到窗户边,却怎么样也打不开窗户,一用力。窗户掉了下来。后面是一堵墙,外面的景象就像是被画上去的一样,随着窗户落地。和碎玻璃掺在一起。墙上出现许多新的裂缝,歪七扭八。挂钟也支撑不起抖动,垂直的摔在地上。留给自己的空间越来越小。宋毅用尽全身的力气顶着。就连布奇也被吞在墙壁下,溅红了白色的地板。房顶的吊灯朝他砸了下来。他慌忙想逃,却没有出路,他赶忙用双手挡住了脸部。
床底怪物
再一睁开眼,眼前一片漆黑,灯光从他能看见的眼睛能看见的上下两部分透出了光。他把书放到膝盖上,贴在他脸上的这页已经被汗水浸湿。看着挂钟上的时间,已经四点五十了。他缓了一口气,“看来真的只是梦而已。”宋毅看了看布奇,长吁了一口气。把书放进抽屉里。熄灭了台灯。侧身睡下。
熟睡中,迷迷糊糊的他又感受到了撞击声,“咚——咚——咚,”“该死的,还敢打扰我睡觉,我可不怕你!”拿着手电筒从床上照着床底,把头探下去。当时他绝对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他看到床底有一摊烂泥似的生物,没有长着四肢,也没有肚脐眼,可胸口长着长长的深红色的胸毛,用头规律的撞击着自己的床板,当时就吓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外面阴云密布,燥湿的空气疯狂的通过窗户缝往里钻,他咽着口水,揉着自己的下巴,想要找点水喝,迷糊的眼还没睁开。拿起了柜头的水喝下,脚在地上摸索着找拖鞋,踩到了软软的东西,他揉了揉眼,才看见,地上散落着狗毛。和一只狗尾巴,他脚上的血迹被刚才磨得床边都是。惊的往后一靠,柜子角磕到了后腰,钻心的疼痛从后背钻来。宋毅顺势摔倒在软烂的床上,差点吐了出来。他鼻子贴近床单的时候又闻到了那股腐臭味,眼睛由迷糊逐渐变得恐惧。
他的床底又开始了那个撞击声,他瞪着深红的眼睛,站在床上,看着床的周围,生怕怪物从床底跑出来,他知道电话在一楼,要想得救就必须去一楼报警,那怪物既然没有腿脚,肯定比不上自己的速度,“该死,拼了!”刚看到怪物从床底探出头,他就一步跳到卧室门口,扭开把手就往前跑,宋毅瞥到一眼。那怪物从床底钻出来的时候,身下拖着粘液,透明的粘液和丝丝血迹混在一起,后半身居然长着腿,还有尾巴,他清楚,那血迹就是布奇的血。那怪物正在慢慢的变成布奇。他赤着脚刚跑到拐角处,一个不小心没踩稳,滚下了楼梯。他拖着骨折的大腿,一步一歇的挪到客厅的电话旁打给自己的经纪人。电话都来不及挂掉,就昏了过去,最后他躺在地板上看着沿途留下的血迹,以及那只拖着身体蠕动的从台阶上下来的怪物,随即就没了知觉。
床底怪物
“然后就没了?”高天往烟灰缸里弹了弹烟灰。嘴里吐出一个又一个的烟圈。呛得宋毅不停地咳嗽,他把烟头插在烟灰缸里。“你是说你家突然出现一个怪物,还吃了你家的狗,然后变成它的样子?”
“让我想想,在此之前,警察上午去检查过你家,什么也没有发现,你说的一切,警察没有找到一丝痕迹,所以等你伤好后,我还是建议你去心理医生那里去看看。”
“你还是不相信我!我腿都受伤了有必要骗你吗?”宋毅把杯子里仅剩的水喝完说到。
“放松点,宋毅,你这样不利于治疗,还有,我不能当你经纪人了,出版社觉得你已经挣不到什么钱了。”宋毅拿起玻璃杯就朝高天扔过去。
“你看来是真的疯了!”
“滚,赶紧给我滚出去,势利眼的东西!别再让我看见你!”高天扭开门把手头也不回的走掉了。
宋毅看着窗外,阳光还是在乌云的挟持里,不见踪影。
宋毅决定拿起床边的双拐,上个厕所。在一段艰难的路程后,他看着镜子里的愁容满面的自己“难道真是我疯了?”宋毅捏了捏自己的脸。
“该死!是真扫兴。”他关了厕所门往回走,床上的被子鼓鼓囊囊的,似乎有人在上面睡着了。“是谁呀?床位都抢!”他用拐把被子撩开。他气愤的掀开被子发现下面只是个枕头,长吁了一口气在床边坐下,这时床下又开始了那恐怖地撞击声。
“哼哼。”猛地探出头原来是高天。“我跟你说,高天,我不是让你滚吗?别再让我看见你。”
高天话也没说,张开嘴就咬住了宋毅的脚。这时难以言表的腐臭侵袭着他的鼻腔。高天只是啃食着他的脚,慢慢的像蛆一样往前蠕动,胸毛混着厚厚的粘液,用尽全力啃食着属于自己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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