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起来还在忙早饭准备出发去学校的时候,突然电话铃声大作,一接起来,原来是干妈托人送的鱼卷到了,眼下正争分夺秒十万火急呢,便让电话那头的陌生老板帮忙寄放在小区对面的邻里超市。挂了电话,一边低头穿袜子,一边催促咘咘赶紧吃完,他坐在桌旁晃着两条腿,砸吧着嘴里的鸡蛋,慢慢说道:“你为什么要买那么多快递呢?不买那么多快递的话就不用这么忙了啊?”我白了他一眼,“那是干奶奶送的鱼卷,不是快递。”原来我天天收快递拆快递被他看在眼里了,还以为他天天窝房间里写作业不知道呢,十足一个小人精。
搬家后确实又添置了不少东西,原先搬家时面对一大堆物什无从下手,又废了一个多月时间的折腾总算挪腾完毕,那会就暗暗下定决心 不再添置东西,只可惜那份决心也挡不住面对客厅、厨房、衣柜时的不满足,一份伟大的誓言在色彩缤纷的购物网站面前轰然破碎。
小崽子们开心得很,他们不在意家里多多少东西。只有大熊会在我整理东西时小心翼翼地问一句:“我们后面还搬家吧?”
我始终无法忍受缺少东西的失落,衣柜要满的,冰箱要满的,连厨房的灶台也是满的,上面摆满了各种调味料,满足我做不同菜系所需。
以至于,大熊的口头禅“随便”、“差不多就行”、“都可以”成了我眼中钉,总会在我着急时成为那把旺火的柴,这时候大熊便息声了,他知道在这种事上吵不出好结果。
满屋的琳琅反而成了累人的东西。满屋的玩具,过季的衣物,总要隔三差五的站上我的日程表。
中午一个人坐着啃玉米,望着墙上的无声挂钟突然想起,奶奶一个人住时,诺大的屋里也就一张桌子,一把凳子,一个灶,一只母鸡。她没有任何柜子,碗筷在篓子装着,上面盖层纱布,没有剩余的饭菜,她把握得很好,剩的量刚好够给母鸡吃 ,身上的衣服和枕头旁的布包,陪她安然度过一年四季。吃完饭要么挎个篮子出门采草药,要么拄个拐杖到邻居串门,完全不为家务所累。老屋的地板是结硬的土,她依然可以收拾得干净整齐,完全看不出这里住着人和动物。她的秘密仅仅是梁柱旁立着的扫帚和簸箕,簸箕里装着一些干净的沙土。
那时候我会静静地坐在小凳子上,看奶奶静静地缝蓝布衫,老母鸡静静地蹲在地上打盹,它吃得挺胖,一身鸡毛鼓胀着,乌黑油亮,鸡冠的那点红是黑锦缎上的宝石,随着鸡头一上一下地炫耀。奶奶慢慢地算给我听:这只鸡这个月下了多少个蛋,她拿去换了多少钱,连同卖草药的钱加起来,够买两钱洋参给我和哥哥吃啦。说完停下手里的活,拉起我的手看看指甲:“哦,你看你的指甲又变白了,吃洋参,吃完了就又红起来了,嘴唇也会红起来,就像点胭脂一样好看。”
“三个月,刚刚好,卖鸡蛋和草药的钱加起来刚刚好,你也刚刚好可以再吃一次。”她笑着说,又像在自言自语。
老挂钟在佛龛上嘀嗒摇摆,屋里剩下的是这唯一的声响。时光安然流淌,奶奶的老屋在时间的洪流中屹立着,一座简单的老屋,一位简单的老人。当她成了墙上的照片时,我再看,她依然在笑,虽然她的照片没法摆在老屋里,但她眼窝里的皱纹还藏着老屋的安详,那是带不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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