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序引子
已经进入到了21世纪的第十四个年头了，我也退休了三年了。虽说退休后还是在离出生地不远的地方住家，可好久没有去老家看看了。
要过年了，不知怎么近段时间老想起老家那个地方，也许是人们说的上年纪了，就会念旧，看来我也是开始进入老年队伍的人了，哪怕是心底里不甘心，却实实在在有时候就表现出许多念旧情结出来。这不，想着想着就在晚饭后的散步时，不知不觉就快步来到儿时的老屋前了。
我家的老屋子座落在重庆南岸属弹子石管辖的区域，在重庆第11中学的老大门对面的通往以前的老苗圃支路口进去不远的路边上，与现在的医药技校隔路相邻。远远望去，以前老屋原来的位置已经被新主人新建的两层楼房所代替，门前院坝里左侧那陪伴着我们童年成长的也象征着我们家存在的海棠树与其右侧还有大大的一株年年都开着鲜艳红色花朵的夹竹桃早已不复存在，听说这里很快又要被开发商占据，再过几年这里的一切都会没有影子了。看见这些想到以后我的心里就隐隐作痛哟。
天色在渐渐地暗下来，我也迈着沉重的步子向老屋子走近了。突然，在太阳的余辉下我看见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坐在轮椅上的能看见她半截子的老人身影，已经白发苍苍，两手扶着轮椅的扶手，面向着那原本属于我们的老屋的地方，两行凝重的眼泪从镶嵌在满脸皱纹堆里的两只眼眶里流了出来。"这不是我的老大姐吗"，这么巧，我们俩姊妹都同时来到了这里，这就是"心有灵犀"哟，不约而同地都来到了这里怀旧来了，都在怀恋我们的老屋的过去，全家人在一起的热闹，怀恋那棵簇立在院坝边上的海棠树和周围少见有高大茂盛的火红的夹竹桃树，那是我们家团结和睦一起走过那些岁月的象征和见证，我们留恋我们共同的家，想念我们的兄弟姐妹，还有我们那些已经远去的亲人和周围的邻居和朋友。
老大姐都已经85岁了，也退休多年了，为了减轻子女负担，现住进了老人院。今天是特意让护工从江北那边护送她过来看看儿时的老屋和门前那棵海棠树和红色夹竹桃树，是啊，从这里走出去时的红颜少女，而今回来了，望着这里的一切即将灰飞烟灭，让我们都好失望，老屋没有了，门前的树没有了，地方都快消失了。这里留给我们的只有那远去的回忆和无尽的怀念……
第一章 老家的回忆
一 老屋的由来
我们家的老屋的由来是有故事的。还得从我父亲的出身说起。
父亲出生于1890年，生长地在当时属于渝州巴县管辖的浮图关。他的父母都是在巴县衙门里教私塾(当时被称为叫`鸡婆学`的，我一直很奇怪，在那个年代为什么女性还会有文化，也会出来工作教书?因为是从我母亲那里听来的，年代已久也无从考证)，父亲出生在这样一个知书达理的家庭，从小就受到了学问的熏陶，也很乖巧听话。本姓李，取名大德。但因他舅父家没有孩子，就过寄给了舅父随姓黄了，在后来加入了教会后又改名为授之。他长着一张轮廓分明的脸，从小就花尖长得高，显得有些秃顶，(人们说这样的发际边缘长得高的人聪明)成熟。高高的鼻梁的两侧还配上了一对含着温情善良的大眼睛。个头适中不胖也不瘦，与其年龄发育相适。十二岁时被送去较场口的一个店里学木匠。师傅是一个虔诚的基督教徒，每个星期天都带着这个懂事乖巧的徒弟去七星岗附近的教堂做礼拜，去到教堂聪明伶俐的他见事做事帮助做好仪式前准备，做礼拜时恭恭敬敬地跟着大家学，照着大家样子做，每次做完了礼拜他也会主动打扫卫生，收拾场地。长期下来，深得教会里人们的喜爱。牧师们都喜欢上了这个清纯善良懂事勤快又聪明的娃娃我父亲。就这样，在有机会的时候他就被教会选送去教会学校读书，后来又到成都华西大学深造。经过几十年的勤奋努力，后来成了几大比较有名气的牧师之一。
在去成都求学之前，舍不得他的父母在油灯下与他促膝详谈，再次传授和告诫他踏上社会后做人的道理。同时他母亲连夜在灯下打了二十双草鞋，为儿子步行去成都求学一路上不打光脚，要穿破多少双草鞋也不知道。一夜的劳累，第二天那双眼睛已经肿得睁不开眼了，双鼻孔和眼圈已经被煤油灯烟熏黑了，如像唱大戏的大花脸。脸和双退也浮肿，腿已经迈不开步了。真的就是儿行千里母担忧啊。
父亲在成都刻苦学习几年后毕业又回到重庆，先在重庆教会工作了许多年，四处传教，为中西方文化的交流而尽力。后来又在重庆教会教育委员会工作后被调到当时在弹子石鸭儿凼那个地方的由英国教育人士办的小学和中学合并成的文德女中和精益中学，同时还要负责文幼章先生的仁济医院(现在的重庆市五院)的传教工作，与加拿大慈善家教育家文幼章先生在一起相互交流中西方文化的融合与教育以及办医院的一些问题，既是传教牧师也是翻译，又是助手。父亲在学校与医院相隔几乎两里多地的距离的路程中穿梭辛劳地工作着。那些年父亲和他的一家老小就住在精益中学的边上，是教会学校给的住房。在快解放的头几年，大概是1946年左右，文德女中和精益中学要扩大，(就是后来解放后1952年时改名为重庆市第十一中学校。)周围的院墙也需要扩大，这就牵涉到父亲全家居住的房屋也要要搬迁才行。然后教会又商议在离学校不远的大路对面请来了工人筑起了120平米土墙加捆绑的有客厅堂屋和三间睡屋，外有一间厨房的青瓦房，当时一家七口人再加上还有一个穷人家的小伙子长年在父亲家帮打理家务共八个人，住进了后来被我们称作为老屋的房子里。
父亲 的前妻是一位漂亮能干十分贤惠的典型的旧中国式的贤妻良母，但长期身体不好，病魔缠身，在还没有搬进新家之前就重病复发住进仁济医院医治无效去世了。父亲一个人拖儿带女地将一家八口人带进了新家。 望着这简易而又不太宽敞的土墙房屋犯愁了，没有了女主人这乱七八糟无人打理的屋子不再去想了，但儿女们还没有工作，这一家八个人 的嘴还得一个人去糊 呀，再艰难日子还要过下去哟。那时父亲都是50几岁的人了，原本已经秃顶的头就越发秃顶了。
父亲是一位被人们十分尊敬的学者，要求自己和子女都十分严格的，同时也是一位和善细心的好父亲，喜欢种花。看见这个土墙筑成的简易房子，看上去寒碜了些，一大家人住在这里又是路边上，
一来为了给众多孩子们创造一个好的生活成长环境，二是好面子，三也是发挥喜好种花的长处，父亲开始了计划在房子前面左侧的院坝打理出一个像样的花园出来。买来了只有那个年代才有的特烧制的砌园林边沿的，带有图案的三角形的花砖，挺好看的，将规划好的花园面积四周围了起来，再四处去弄来一些花草栽上，除了四周围着那漂亮的三角形花砖栽上一圈兰草花开着白色五瓣花漂亮极了以外，还有麦冬，紫罗兰，太阳花，玫瑰，芙蓉，芍药花。在花园的最角上还栽上了一大窝芭蕉树，花园的最中间最醒目的是两株形状特别的如像倒放着的两把双胞胎雨伞在相距有两米远对立着，恰好就是小孩子可以坐上去玩耍的摇篮，在上面歪斜坐着或半躺着，可以悠闲地嘴里嗯着童谣小调，手上拿着一包妈妈做的包谷泡或米花糖，红苕泡什么的，边往嘴里塞。自我记事时就忘不了我父亲为我们家里的大大小小兄弟姐妹打造了一个儿童乐园。后来又买回来一棵海棠树栽到了门前左侧的院坝边上，那春天开出的花有淡红色的，有大红色，与门前右侧的一棵很大的夹竹桃开出的大红色花媲美，真是好看极了。到了夏天，海棠结出的果是五个或七个在一个大芥蒂上分出来就像兄弟姊妹偎依在父母的庇护下喜笑颜开。真的是这样子的。老屋子的环境被父亲打造的越发吸引人，过路的人都会驻足观望评论，后来周围的的人索性叫我们的家那个地方叫“黄家花园”了。(当然这也是后来续娶了我母亲之后共同打理出来的哟)呵呵。
二.母亲的人生
童年的磨砺(1)
公元1911年的农历五月初十，在四川泸县牛滩区的一个老镇上的一家李姓的家里，传出来清脆响亮的婴儿啼哭声，站在门外两手抱在胸前的高大个子的男人，紧锁着的双眉锁得更紧了。因为听着哭声他知道了这是一个女孩。
这站在门外焦急地等待屋内在生产的消息的大个子男人是叫大老李，家里的生活来源的担子就靠他高大的身躯挑煤炭卖养家糊口。镇上这样的人家有几十家，本来活路少，挣来的钱勉强糊口。五年前，已经有了一个儿子，一直还盼望着这第二个还是儿子，以后年老了两个儿子
好帮他维 护这个家庭，养儿防老。这一盼就是五年，终于盼到了老婆又怀孕了，今天已经临盆了，希望这次如愿以偿。可是刚才那一声清脆的啼哭声明明就告诉了他是个女娃，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后，将手里的烟杆老壳在门框上敲了几下后进屋了。
我母亲就这样降临在了这个极其平凡的劳动人民家里。谁知道以后还有怎样的漫长而坎坷的路在等着她去走哟。
外公给他大儿子(我大舅)取名禄村，就一个"禄"字就是希望儿子以后有出息，能给自己带来翻身的那一天。给二女儿(我母亲)取名素卿，也就是女孩子要娴熟，能干持家。后来又有了三个妹妹，分别是素梅，素玲，素芬。外公能认识几个字，虽然自己没有多少文化，但有些明智，将自己的独儿子送去了学堂读书。外公整天卖力气挑煤炭卖，为了一家七口人的生活，还要供舅舅上学开支，他的身体越来越不好，家里也就越来越穷。
那时候的小女孩要裹脚，不然大脚就难找婆家。我母亲在长到三岁的时候也被长者们强迫性地裹了脚。可是家庭里管得再严，不管是男孩子女孩子天性就是贪玩的呀。我舅舅就是他们那条街上的娃娃头，读书得行，号召力也强，当大人们看不见他们时，就三三两两地约起去田头地里去胡作非为去了。当然也带上了他大妹子素卿去当尾巴根。上树捉蝉掏鸟蛋，坡上捉蜻蜓，下田 抓黄鳝泥鳅，还要去堰塘捉鱼钓鱼网鱼，什么都干，五马六道的调皮的精怪。大妹子是裹脚行动不方便就常常遭到男孩子们的嫌弃，拖了后腿，骂得她边哭还是要拖着撮箕巴篓跟着跑。经常是当哥哥的一来心疼妹妹，二来也想减少拖累他们男孩子的行动，有时候怕去损坏了人家的庄稼人追起来了跑不动大家都要遭逮到，就将大妹子裹脚布全解散了，光着脚漫山遍野地飞起脚跑。然后将裹脚布提着回去见大人，那肯定是免不了一顿毒打的。像这样经常解放裹着的脚，久而久之哪里还约束得住哟，脚还是像他们自己一样地不受约束地一样长大了。后来我妈妈的脚跟她的同龄人相比，虽然也有被裹过的足弓被折弯的痕迹，但还是要大一些，还能穿33码的鞋子也。从小有了这些经历，也多多少少在幼小的心灵里种下了有些叛逆的思想。
素卿是家里孩子中的老二，在女孩子中是老大，才5—6岁时就学着做一些家务。人还没有灶台高，搭起板凳做饭，有时候还要下地去干一些活，为大人分担一些操心，能多把精力多放在为生计奔波上。她开始坐在纺车前向她母亲学习纺棉线了。就是用右手转动纺车架带动左手边的纺锤转动来牵动左手上抓住的棉花往后拉，要靠左右手的巧妙配合才能将棉花的纤维扭在一起纺成能织粗布的棉线，然后缠成线团，用力不均纺不出合格的线，粗细不一是不行的，这还是一个技巧活，必须多练习，多做才能熟能生巧。(我和姐姐小时候妈妈也教过我们，不过也就是搞搞蒿，玩玩，没有学成功)为了学好这门技术，素卿不知遭了她母亲多少骂，挨了多少打，流了多少眼泪哟。因为纺出的线团不均匀是交不出去的，纺过了的棉线又不能返工，只好降低等级少拿钱，或自己再掏钱买棉花将领的任务补上，就既耽搁时间，又倒赔钱，还少了收入，全家人就得挨饿，因为天天结账，也就只够全家人的当天开支。那天如果出了次品，那第二天就得全家都把裤带挤紧点了。
再长大一点后，12岁时就出落得有点大姑娘的美人胚味道了。有人家就打起了这家穷人的主意，不时有人上门探听外婆口气，想将年幼的，勤快漂亮能干的素卿买过去做童养媳。
当母亲的舍不得，当爹的也舍不得呀。母亲在哭着，父亲也在流着眼泪劝说着，全家七张嘴天天要生活，要吃喝，两口子都体力不支了，负担不起了，"出去一个就少一张嘴了。再说那人家家境也还勉强，女儿过去后不求有多好的日子过，起码饿不着肚子的。"母亲停住了哭声，望了望身边的当家人，想了想也就
低下了头默认了。可是当他两在堂屋里坐着商议要将大妹子卖出去时，被躲在门外的大儿子听得清清楚楚的。
就在当天的晚上，一贯喜欢着心疼着妹子们的而且对这个大妹子特别心疼照顾的大哥就把她藏了起来。
大晚上了，一家人急得团团转，母亲在伤心地诉着，埋怨着当家人"本来大妹子还小，你就忍心把她送出去当童养媳，我的心痛死了哟。这大夜了，不见了人，准是她知道了这几天要送走她就跑掉了。天啊，她到哪里去了呢？会不会出事哟？"当家的也急啊"这深更半夜的，我也不晓得去哪儿找啊"。父母都在相互埋怨着，也愁没有好办法时，大儿子禄村悄悄地怀揣上了几个煮熟了红苕溜出了房门，转到了屋后的土坡上，来到了他傍晚藏大妹子的窝棚里。
已经是入秋季节了，夜里在山坡上的窝棚里待着还是有些冷的哟。大哥见大妹子冷得有些发抖了，赶紧把她抱在怀里，把红苕拿出来让她赶快吃了增加点热量。看着大妹子在干咽着红苕，可怜巴巴的样子让他很是心疼，也后悔了自己把她藏在这里挨饿受冷。"现在我该怎么办？送她回去，那就一定得去那人家当童养媳，哥舍不得。如果继续藏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能天天躲呀，天天送吃的呀，天天让大妹子这样受苦受罪呀。怎么办怎么办？!"他想了好大一夜，两兄妹也就在窝棚里背靠背地睡着了。
"禄村——，大妹子——"，一阵呼唤声从坡下传来，醒来的两兄妹你望望我，我望望你，不知怎么是好。哥问"大妹，你回家去，还是继续在这里躲起？是愿意留在家里和我们一起过还是听爸妈的去徐家做童养媳？"平时只晓得听大哥话的老实巴交的大妹子这个时候也只能眼巴巴地望着大哥"哥，我听你的。"大哥一下抱住了大妹，"妹呀，哥真的舍不得你呀，你只要不离开我们这个家，一家人都在一起，以后你跟着哥做什么我都不吵你，不骂你，就当哥的尾巴根"。妹含着眼泪直是点头答应。
坡下的呼唤声朝坡上一阵阵传过来了，越来越近了，怎么办，他们很快就会被找到的了。为了大妹不再受冷饿，自己也不在大人那里挨板子，聪明的大哥与妹子说好，"记住，你千万不要暴露是我把你藏起来的，就说是自己在这里睡着了，我来这里找到你的哈。"大妹子平时就很听哥的话，这当头是一定配合默契的哟，连连点头答应了。
父亲与家人找到了他兄妹两，虽然有他两的谋约，但父亲心里明白是怎么回事，这个时候在心里已经想好了明天该怎样做了。
回到家里，母亲已经烧了一大锅洗澡水为明天即将送出家门的大妹子洗了身，换了平时只有过年才能穿的红花衣裳，母亲含泪对大女儿说"大妹，今晚上妈陪你睡一晚哈"，还没有完全懂事的她还很高兴今天大人不但没有惩罚她和哥，反倒还得到了优待。微笑着，高高兴兴地爬上了妈妈的床上，一直睡到了大天亮也没有像平时那样天不亮就被妈妈叫起来为全家人做早饭。
大哥吃早饭时没有看见大妹，问，""今天你们就要送走她吗?，无论如何不要哟，只要你们留下大妹，我以后加倍听你们话，一定好好读书中举，有出息，让我来养家。"母亲只好用哄着他的话敷衍着他。
在镇上已经上初中的禄村大哥背上书包准备出门了，依依不舍地来到素卿妹子的床前看了看还在熟睡中的她还带着稚嫩的微笑，大哥心里一阵子难过，抹着眼泪走到爸妈的面前哭着，带着祈求说"爸妈，你们一定要等着我回来哈，我要亲自送我大妹子。"
晌午放学了，禄村心急火燎地三步当作两步跑，风风火火地回到家中四处寻找着与他感情最深，他最心疼的大妹，几间屋里没有人，房前屋后都没有人，他心里明白了，就一下子瘫坐在了地上，两行热泪涌了出来"大妹呀，你出去到了那户人家就没有你哥我的保护了，还不知道你要经历些什么，是福是祸在等着你哟，我的大妹子。"(此节完，待后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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