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生那么多孩子

文丨木子小沫                  [2019.4.29]

谁让你生那么多孩子

第七个电话，终于被我接到了。

今天我错过了六个电话，都是同一个号码打来的。因为手机一直被调制为静音模式的缘故，我能否及时接到电话的关键在于时机。

考虑到一般的推销或骚扰电话不会连续拨上两次以上，我打回去过一次。看数字的组合应该是座机号码，回拨也无人接听。我在想，到底谁找我？

迅速地，我就把这个疑问抛之脑后。

谁让你生那么多孩子

电话接通的前三秒钟，对方没说话。暂且理解为信号不好，或怕打错电话而尴尬。

“喂”，我首先打破了短暂的沉默。

那人一开口我就惊了，赶紧把普通话切换为方言，原来这一整天都在找机会联系我的是我弟弟。惊喜之外，还有好奇。

高中学习压力这么大，我没想过他会打来这个电话，也没想过他曾有意记下我的号码。学校强制要求不能带手机，弟弟与家里的联系就唯独那台免费的座机了。

印象中，他只给爸爸拨过电话，还都是因为有事不得不联系。

不到三分钟的时间，通话就结束了。

“先不说了，我要去上课了。”

短短几个字，我好像能切身感受到他学习的紧张氛围和严格控制的作息时间带来的紧迫感。他大概是从教学楼跑到电话亭的，还跑了好几次，都是利用不长的休息时间。

而我呢，自现代方向的课结束后，一个上午或一个下午没课都是常有的事儿。

我是想慢慢说的，可这家伙却匆匆就挂了电话。每次学校放月假，他都会联系我，没有要紧的事儿，也就闲聊。每次都是我先挂的电话，以学习忙为借口。

“姐你什么时候回去？”

“周三吧，我明天晚上有课。”

“晚上还有课，你这什么大学？课别上了吧，明天就回家。我明天放假，不过听说只有两天时间，怕等你回来我就走了。”

“大学的课也不能想逃就逃好嘛。你们高中老师倒是真抠，放个假还要打半折。”

上次清明节，他们学校只给通宿生放了半天假，寄宿生自己在教室自习。没有人督促，因为老师们放假了。

自开学后，我与弟弟两个月没见了。

“藤姐回去吗？”

“回去，也是周三。我和她说好的。”

看来弟弟这些电话的目的是为了相约家里聚，并且越早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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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上次回家半途搭了妹妹联系好的车，我也就少了一路转车的颠簸了。因为晕车，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下车时还没反应好，妹妹就帮我一起给了车费。

我可能是个假的姐姐。

因为清明只有三天，我刚开始是准备不回家的。在妹妹的软磨硬泡下，又碰上了老师调课，后来还是没抵住回家的诱惑。

好像越长大，就越容易从一些小事情中感受到温暖。我开始明白家人在我生命中的意义，除了父母，弟弟妹妹永远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亲人。

你绝对不会想到，我曾经特别讨厌他俩。

他俩抢走了很大一部分爸妈的爱，我成了个被父母忘记的孩子。我也想钻进妈妈的怀里，让爸爸背着，可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些宠爱属于弟弟妹妹。

我就是这么长大的，没有人知道。

谁让你生那么多孩子

我是老大，我得让着小的。

我不会明目张胆地争，不会耍小性子，不会给爸妈制造麻烦。直到现在，我还是习惯着让着别人，委屈自己。

弟弟总是霸占遥控器看《喜羊羊与灰太狼》，妹妹老是像个尾巴似的跟在我后边，让我没有一点自由空间。

我喜欢安静，可他俩每天都能把家里吵个底翻天，打架哭鼻子都是常有的事。也不明白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就是看对方不顺眼。妹妹在弟弟脸上抓的指甲印，现在还有些坑坑洼洼的，清晰可见。

三个孩子的家庭，除了“热闹”，就是经济上的压力了。虽说从小就学会了节俭和克制，可我们终究是孩子，难免会攀比。除了比成绩，我也暗地里羡慕过别人的新衣服、新文具、新零食、新玩具……

相信吗？我曾经大声地向爸妈喊出过“谁让你生那么多孩子”的混账话。

在我幼稚的世界观里，家里经济拮据的直接原因就是孩子太多。什么好东西都要被分成三份，我很不愿意这样。

“那应该把你卖掉就好了，你说呢？”

爸妈是这么回答的，简单平和。

如今一想，真是惭愧之至呀，应该给当初的自己一个耳光，替爸妈打的。

计划生育管得特别严的那几年，爸妈顶着风险生了三个孩子。被罚的不轻，也被吓的不轻。我没经历过，但我听说过。

妹妹寄养在姑姑家几年，我留在老家由爷爷奶奶照顾，出生不久的弟弟和爸妈一起。那个时候，几乎可以说是散落各处。

稍微大了一些，我们仨就都由爷爷奶奶照看了。小学四年级时，奶奶从梯子上摔了下来，伤到了腰，卧床了好久。

爸妈急急忙忙回来后，就再也没出去了。

妈妈亲自照顾我们，生活上周到妥贴不少。可弟弟妹妹的战争仍然在延续，妈妈应该为我们操碎了心。不仅要照顾到三个孩子，还要协调彼此之间的关系，妈妈真的伟大。

妈妈也是个普通的人，她当然不能保证绝对不偏心，我相信这世上谁也不能保证。

弟弟仗着妈妈的偏爱，成了个“无法无天”的小顽童，妹妹又是不甘吃一点亏的小淘气，他们的战争只要稍一触碰就会爆发。

而我，弟弟喜欢，妹妹也不讨厌。

当然，这并不影响我对爸妈的误解。我还是会质疑：“他们为什么要生那么多孩子？”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就卸下了这个带疑问的包袱。

不是因为找到了标准答案，而是发现答案没了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