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曼老师在她的《四时之诗—蒙曼品最美唐诗》一书中，在“小雪”节气给我们分享了这首《终南望余雪》。
终南阴岭秀，积雪浮云端。
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我是广东人，对雪的记忆曾经只能停留于古今诗词洁白柔美的想象里。因求学之故，在东北已生活了大半年，经过漫长的寒冬，经历了几场大雪几场小雪。再来看这首诗的时候，理解就更深了。
这是一首五言绝句。说起绝句，很多朋友可能记不太清了。其实我们中小学时期学过的唐诗很多都是绝句。绝句是近体诗的一种形式，由四句组成，常见的有五言绝句和七言绝句。五言绝句如王之涣的《登鹳雀楼》：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七言绝句如李白的《早发白帝城》。杜甫曾写过一首好诗，一时间想不出更好的诗名，干脆就叫《绝句》，起句是“两个黄鹂鸣翠柳”，想必你们都非常熟悉了。
这是一首应试诗，也就是诗人在科举考试的考场里写的诗，相当于我们今天的高考作文。唐朝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是以诗赋取士的。这首诗的诗题是“终南望余雪”，其实就是望终南山的余雪。那在哪里望呢？当然是在他当时所在的长安城。在中国古代，山南水北谓之阳，山北水南谓之阴。终南山在长安城的南面，所以从长安城往南看，只能看到终南山的北面。此刻，诗人在寂静无声的考试院里，挥洒神思：
终南山的北坡树木森森，风光是如此的秀美。高耸的终南山插入云端，山高云低，云朵在山腰流连缱绻，残雪积满了山顶，远远望去，真像是浮在云朵之上。此时已经是下午了，太阳慢慢地往西爬，它的光辉洒在林梢上，在积雪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明亮。那么美妙的余雪山林之景，深深地攫取了我的目光。此刻，我不仅感觉身上的寒意更重了，是终南山上的积雪太厚重了，给我投射的心理作用吗？是因为下雪不冷化雪冷吗？是太阳西下，暮色将至，所以温度越来越低了吗？都有吧。我更担心的是城中那许许多多也许衣物单薄，也许食宿无门的寒士。这么冷的天儿，他们该怎么办呢？雪色虽美，但寒意侵骨，寒士难忍其苦。所以我内心其实是希望，别再下雪了。
诗写完了，祖咏把卷子交上去。主考官一看，哎你这不符合我们的要求啊。怎么一回事呢？原来唐代科举考试规定作诗为五言六韵十二句，祖咏只写了四句就交了卷。这是违规啊，就好比今天的该考作文要求不少于800字，你只写了三四百字就交卷了，那你这篇作文绝对就黄了。当时的主考官也是非常好的人，叫他拿回去重写。但他只丢下两个字“意尽”，便扬长而去。从整首诗来看，目光雄长安城出发，最后在落到长安城，有景有情，的确是完整了。但祖咏敢在决定自己一生命运的科举考场上蔑视考试要求，坚持自己的看法，该具有多大库存的自信才行。
那么最后祖咏被录取了吗？他被录取了！祖咏是开元十二年（724）的进士。开元盛世，有着“不拘一格降人才”的气度。但此人的仕途也是非常坎坷的，进士及第后，长期未授官。后入仕，又遭贬谪，最后归隐汝水，也就是今天的河南汝州一带。不过，这是后话了。
祖咏在考场上桀骜不驯、漠视考试规则的小插曲给这首诗增添了不少迷人的色彩。这是一首历来公认的好诗，也是入选《唐诗三百首》的唯一一首应试诗。我个人非常喜欢这首诗，你呢？你对这首诗的感受如何？欢迎留下你的分享。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