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来到住院部时,一位老人正与值班护士发生争执。
老人满头白发,身材瘦削,微驼,左手拎一个大塑料袋里面似乎装了一些食品和洗漱用品,右肩斜挎一只大大的帆布包。
老人苦苦哀求让他进病区找他的主治大夫,值班护士说上班时间不到,大夫都还没来,请他到病区外等待。
老人似乎并没有听见护士说话,依然颤巍巍地站在原地不动,嘴里不停地重复要见大夫。护士让他赶快退出病区,而老人执意不离开。
我见老人身体虚弱,站在那里随时都有倒下的危险,此时病区大门即将关闭,赶忙招呼老人快出来,里面连坐的地方都没有,至少外面还有休息椅。
老人极不情愿地缓缓走出来,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神情落寞。
我见他孤身一人来到住院部,身边无人陪伴,便好奇地问他是来住院还是探望病人?老人小声回答:住院。声音低得像怕被人听见一般。
我又问没有孩子来陪您吗?老人说孩子在国外,没告诉孩子,告诉也没用帮不上什么忙。家里还有一个年迈的老伴,身体也不好。
八点整,大夫终于走出大门来到老人面前,叮嘱他住院前的准备事项。第一,挂一元钱的便民门诊号;第二,交两万元住院押金。老人耳背听不清大夫的话,让我帮他听听。
我把大夫的话大声重复了一遍。老人说没挂号,我说简单,你把医保卡给我,我下楼帮你挂号。这时老人突然找不到医保卡,帆布包里里外外翻个遍也没找到,顿时急得手开始发抖,我安慰说别急先想想可能放哪儿了。老人说打电话问问家里老伴,他掏出手机递给我,我狐疑地问什么意思?老人说他不会用手机,让我帮他拨家里的座机号码,电话接通后我把手机还给老人,老人在电话的指引下终于找出医保卡来。
下一步大夫问押金怎么交?老人说他医保卡里有钱,两万元足够,但大夫说医保卡不能用来交押金,是否带了银行卡?老人说没有,并坚持用医保卡交押金。
我看老人行动不便,就陪他一起下楼去收款处询问,结果得到的答复是否定的。我告诉老人医保卡不能交押金,您还是回去准备好住院押金再来吧,老人失望地点点头,默默收起自己的东西,一步三摇地向医院出口走去。
望着老人孤独、落寞的背影渐渐远去,我心生感叹,当时代的车轮滚滚向前的同时,能不能稍稍等一下那些可怜的老人,不要将他们变成被时代抛弃的人,他们也曾风华正茂,也曾意气风发,为社会的进步助过力加过油。
他们是善良的一批人,不愿成为子女的累赘,不愿给社会添负担,用自己不再年轻、不再康健的身躯勉强支撑着,直至用尽最后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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