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书有用,但怎么用是大问题。用得不好,还不如不读。
今日动笑纸上谈兵,不知纸上之功,即有深浅,有一二分之见,有六七分之见,有十分之见”
文人谈兵,害国误国,也有。但作用一般是间接的,主要问题出在政治,出在政治上的瞎指挥。
宋以来,中国最缺的就是文不贪财、武不怕死。关老爷恰好弥补了这个空白(想象的空白),因而成了道德化身。
打仗,不光是体力活,还靠脑子。我们不要以为,只有哲学家才懂哲学。兵法里面也有哲学,很深奥的哲学。
任何哲理,离开它所依托的各种实际知识,讲滥了,讲玄了,就是狗皮膏药、万金油。
文史哲,和应用科学不一样,特点就是没用。不但没用,还经常抹杀可行性,像老子说的,“无之以为用”,要的就是没用,或拿没用当用。
越是层次高的东西才越不能乱用。登高要一步一个脚印往上爬,下楼要一个台阶一个台阶朝下走。你要把理论付诸实用,就得从理论的百尺高楼,慢慢走下来。着急,嫌累,没电梯,千万别打开窗户,一头扎下来。任何哲学,从形而上到形而下,都不能一竿子插到底,中间要有层次转换。
兵书虽讲实用,也不能从最抽象的谋略一下子就跳到具体的实战,中间要有实力、制度和技术的支撑,没有这些环节,一环扣一环,非常危险。现在的拓广也一样,必须有层次转换。没有层次转换,什么都玩兵法,太危险。
中国的军事传统是重谋轻技,照搬兵书,危害尤大。
读书人带着不读书的什么都扯上一个用字,借这个用字,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能胡说的和能胡干的结合起来,危害最大。
我的基本想法是,读书,就要老老实实读书,先把书原原本本读好,再谈用。如果急得不行,也可以不读书。不一定什么都得“拿书来”,什么都得安上几句书本上的话。
我们只读中国的兵书,不读人家的兵书,等于瞎了一只眼。现在的《孙子》,是世界军事文化的一部分。我们应在世界军事文化的背景下读《孙子》,要多少注意一下其他文化的想法,有一点古今中外的比较。
我们有悠久文明,没错,但也有文明之痼疾,不但腐化,而且自大,病得不轻,还讳疾忌医。他们骂我们是清国奴。日本人讲硬道理,吃硬不吃软,我们不能强迫别人佩服自己。
军人都知道,敌人是最好的老师,文人没这个雅量。
征服者总是爱好和平的(如拿破仑一贯声称的那样),他非常愿意和和平平地进入我国。
克劳塞维茨之所以成为日后的大理论家,和他作为败军之将,受了很大刺激有关。这个刺激是什么,就是拿破仑的“兵不厌诈”。
真正的武人,用兵如神的军事家,很多人一辈子都不写兵书,写出来也未必精彩。写兵书,克劳塞维茨这样的人,最合适。
他们的兵书,都是拿破仑战争的产物。拿破仑本人不写,有人替他写。
从武器、装备到制度、训练,全面学,彻底学。全盘西化,军事最明显。加入先进才能不挨打,才能打别人,是日本的国际主义。我先进,你落后,先进该打落后,是日本的民族主义。
西方的战争方式,第一是到外国打仗,用武力为商业开道,传播文化,传播宗教;第二是重实力,重武器,依赖金钱和技术;第三是重视制度和训练。
我们的传统是战略守势,尚谋轻技,尚谋轻力,花拳绣腿的东西比较多。西方的传统是解毒剂。
毛泽东是大军事家。他特别提到毛的一句名言:一上战场,兵法就全都忘了。毛泽东重实践,轻书本,反对本本主义,说杀猪都比读书难,但他不是不读书,也不是像很多古代名将那样不写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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