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手提包里拿出化妆包,取出一个小巧的檀木梳子,梳理了一下凌乱的头发,对着洗手间的镜子整理了一下妆容,重新涂了气垫粉和口红,把衬衫的领子摆正,这时我才发现袖口的扣子不知道什么时候脱落了,这让我很是郁闷,我不知道去哪里再找一颗一模一样的扣子,就算找到我也不会缝。
我气呼呼的走出了公司的大门,想着那个熬了两个通宵好不容易赶出来却被毙掉的文案,和那颗不知所踪的扣子,我的心情无比晦暗。一阵冷风吹来,我鼻子一酸,眼泪在眼圈打转,我一抬头,没有落下来。我不知道这颗眼泪最后去了哪里,可能顺着我的鼻子流进了嗓子,也可能从哪一个不知名的缝隙流进了脑子,总之,我不能让它破坏了我刚刚补好的妆。 我看了看手表,此时已是晚上十点,还能赶上最后一班地铁,我踩着八厘米的高跟鞋哒哒哒的飞奔。因为太过心急,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一只鞋子滚到了楼梯下面。我扶着墙壁一瘸一拐的走了下去,捡起那只掉了跟的鞋子,我才发现我的膝盖摔破了,一滴一滴的在流血,我脱下另外一只鞋,把两只鞋狠狠地扔进了垃圾桶,从包里拿出纸巾擦了擦小腿上的血,此时车来了,我光着两只脚跑进了车厢。
倒霉的次数多了,人就麻木了,我呆呆的盯着车窗,里面的人一副颓丧的模样,刚刚梳理整齐的头发又乱了,我笑了。 列车有节奏的摇晃和隆隆隆的声响让疲惫的我有了睡意。这时一位男士坐到了我的旁边,他扭过头看着我,我感受到他目光里的重量,也抬起头看着他。他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戴着一副黑边眼镜,脸型方正,鼻子旁边有颗痣,看起来斯斯文文。只是衣着有些奇怪,穿着一身中山装,看起来很复古。 他说你刚刚下班啊! 我说是啊,加班。 他说我也是,现在像你这样肯吃苦的年轻人不多了。 我笑了,你不也是么? 他说,我不一样,在我们那个年代,大家都很能吃苦。 我说,你看起来也不大,和我差不多么! 他说,按年龄,你该喊我一声祖爷爷。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是觉得这个人很是没有礼貌,怕是哪个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吧。管他呢,反正我快要下车了。我不再讲话。 他继续说,这辆车刚刚经过的地方,原来是一个防空洞,那天日军空袭,我带着附近的几百个村民躲到了这里,结果一个炮弹刚好落在洞口,洞口被封死了,其他的出口还没有建好,几百个人,就这样被闷死在这里。大多数都是老人、妇女和孩子。他说这些的时候,目光始终看着前方,眼里噙着泪,嘴唇不住的颤抖,不像在撒谎,更像是在回忆。 我感觉到有丝丝凉意,开始变得恐惧,试探着问他,那你呢,你怎么样了? 他转头看着我,一字一句的说,我也死了。说完我看着他的脸色逐渐变得青紫,嘴唇发黑,嘴角流出暗红色的血,眼睛上翻,然后咕咚一声倒在我的脚下。我大叫一声,跳了起来,我四下张望,刚刚那个人不见了,邻座一位大娘看着我说,姑娘,是不是做噩梦了,你刚刚睡着了。原来是在做梦,虚惊一场。这时车到站了,车门打开,我下了车,刚刚的梦余威还在,我手心里满是冷汗,我打开包准备拿出纸巾擦手,我低头翻找纸巾的时候,忽然被一个人撞到,我下意识的说了句对不起,头也没有抬起,这时我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你刚刚下班啊!时间仿佛凝固了,我缓缓的抬起头,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的男人现在我的面前,穿着那身不合时宜的中山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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