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像恒星一般耀眼
#16岁时代的终结
summary:一级梅林勋章获得者安迷修从来不想要他的梅林勋章
合志《飓风》稿解禁,是喜闻乐见hp趴
刊内名《双剑流骑士和他的爱笑猫》
安迷修从书堆里抬起头来,梦呓般地开口,说他毕生的宿愿就是成为一颗恒星,稳定,宁静,光芒明亮。
他说这话时脸上是一副傻乎乎的表情。图书馆的供暖能力堪称一校之最,因此他的双颊飞着淡淡的红,口微微张着,像是被女生突然告白了似的,十足十一个的羞赧大男孩。但是只有雷狮知道,他眼神清明,目光坚定,腰挺得比浆洗的衬衫还要笔挺,不像在开玩笑。
然而冒出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之后,他又把自己埋在了魔法史里。空等着下文的雷狮有些尴尬,啧了啧舌头,想想还是开口道:
“恒星是什么?我是说,你得解释一下。”
安迷修这家伙是个彻头彻尾的怪胎,他身上流着巫师的纯血,开口却都是麻瓜的一套套理论。
这也难怪,但凡稍微有点作为者总要有个不凡的过去做对照,比如他,比如被他抛弃了的拗口教名;再比如这位格兰芬多的级长,据说他父母亲都是傲罗,在一次为了崇高理想和秩序和平的战役里光荣地献出了自己的生命——好吧,雷狮得承认他没法不用嘲笑的语气。简直和安迷修就是一个模子刻出的人……
所以这家伙从小被麻瓜收养,十一岁那年的来信把他的养父母吓了一跳,但他们还是把他送到了九又四分之三站台。雷狮还记得那个女人泪光莹莹,撩起他的额发印上一个湿漉漉的吻。
究竟说他不幸还是幸运呢,总之安迷修这种人,眼里只有这个世界的光明一面,胸中燃烧着不灭的生活激情,也就是说,和雷狮完全是两样的人。
但这不能妨碍他无可救药地坠入爱河,和这家伙。雷狮仍看向他,目光专注。他还在背他那该死的魔法史,对他的提问充耳不闻。其实那只是无关紧要,雷狮对恒星的定义没有多大兴趣,更让他感兴趣的是安迷修的态度——那时他的眼睛可真亮,倒影着摇曳的火光。
而此时安迷修微闭双目,口中念念有词,他的嘴唇飞快蠕动着,一连串的时间和事件从他口中咕噜噜滚落出来。雷狮恨恨地想,安迷修该不会是对他念着迷情咒,不然他怎么可能移不开视线?
窗外飘起了雪,簌簌磕在房檐上,壁炉里哗剥哗剥响。雷狮想起冬天里的出逃,他和卡米尔的鼻子像冻萝卜那样红,且冷;想起来安迷修出了汗的手臂紧紧搂着他,门外是圣诞舞会的喧嚣人声……时间零碎着倾落,把所有人砸的晕头转向,只有抓在手心的才是真的。
比如安迷修。
安迷修这个人,真的比他想象中的有意思,简直像平地吹起一股不偏不倚的风,掀开银绿条纹的窗帘,夹挟满身月光撞进黑暗潮热的寝室里。
在夏季晴朗无云的夜晚,安迷修会拉上他天文台上看星星。他其实对那些巨大石块的轨迹毫无兴趣,也很清楚安迷修不过是想蹭他的隐形衣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
他看安迷修熟练地操作那些对于他的体型来说显得过于巨大的仪器,兴奋得满脸涨红还要捂住嘴拼命压抑尖叫,简直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安迷修累的时候会带着一身热气靠到他身边,一脸满足,倒是不嫌更热。有时候他精神过于亢奋,会拉着雷狮讲个不停,从他养父母的来信,到今天新学会的魔法。他不止一次揉乱脑后那一撮翘毛,抱怨斯莱特林和格兰芬多为什么不一起上黑魔法防御课。
事实上,雷狮心里想,按照两院间的传统,一场课是极有可能演变成混乱的决斗现场的。这时候安迷修突然抽出了他的魔杖,十一又二分之一英寸,苹果木,杖芯是独角兽毛发。确确实实是根好用的魔杖,表现在它为主人赢得了一个又一个学院加分上,今天亦是如此。
安迷修的左手微微颤抖,在雷狮面前像是有点紧张一般。雷狮只是玩味地看着,不发表任何对于魔法技巧的评论。安迷修驱赶热意般甩甩头,眼神聚集向杖尖一点,挥动手腕的同时轻声念出咒语。
一刹那光芒明亮,纯白色的美丽生物从杖尖轻盈跃出,它有着矫健的四肢和修长的脖颈,银白的皮毛闪闪发光。这只极富于灵性的美妙生物蹭了蹭主人的脸颊,又冲雷狮低声鸣叫以示友好。随即掉头欢快跑走,凌空跃过璀璨星河,渐隐于无边夜色。
“什么嘛。”还未等安迷修开口,雷狮就抢道,“我就猜是匹马。啧啧啧,我们的骑士终于有马了,要喝上一杯庆祝吗?”
“雷狮!”安迷修破天荒的没有理会他的挖苦,“那你的呢?你的是什么?”
……
如今回忆起他们在霍格沃茨度过的数日群夜,真宛若大梦一场。
雷狮很少向他人提起那段意气风发的少年时代,那些色彩鲜明的日子连同过于强烈的感情一同,沉淀在了他蹙起的眉间,发丝的阴影下。他留给人的印象像伦敦的雾雨,妄图猜测阴晴只是徒劳。人们只记得通缉令上他似笑非笑的神情,畏惧着,却又隐隐被他身上某种难以言明的致命魅力吸引。
“哼……这张照片还是照的满不错的嘛。”
雷狮摸了摸下巴,颇为欣赏地盯着布告照片上动来动去的自己,微微一笑,进而扬起脸高声道:
“还有……那边的家伙,可以出来了吗?”
话音刚落,原本空落寂静的小巷里涌出一大批人,个个都警惕万分,仿佛只要雷狮稍微一抬手,就会有千万道咒语飞来顷刻取他性命。
为首之人迈出一步,杖尖一点喉咙,洪亮的声音便回荡在空旷的巷子里:
“雷狮,你要清楚。今天在场的全部是傲罗中的精锐,如果你现在跟我们走,还可以免受一顿皮肉之苦。”
“哦?”雷狮见状一把摘下兜帽,冷笑道,“也就是说,贵部承认之前派来的全是一群弱鸡了?”
为首的一人无奈地摇摇头,想这雷狮果然软硬不吃,难啃的很。事实上他被派遣来的时候也不算是胸有成竹,能屡次在魔法部手里逃脱的通缉犯绝不是什么普通的问题少年。
雷狮见状也不恋战,他清楚即便自己实力登天也不可能以一当百,何况他在之前的战斗里中了恶咒,现在心脏正在隐隐作痛。
最稳妥不过甩开这帮嗡嗡的苍蝇与卡米尔汇合,然而限制于地形,前路已阻,后路不通,一时雷狮也为难不已,然而面上还是一派沉静。
他思索片刻,最终咬咬牙举起魔杖,冒着被打成筛子的危险也要幻影移形一试,一瞬间无数根魔杖纷纷对准了他。
电光火石间一道光芒激射而出,顷刻升起一阵烟雾将一触即发的战斗生生遏止。先前喊出的魔咒因方向不明而误伤己方,一时间惨叫不断……雷狮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这时他的手臂从后被人拽住,他一惊转过头去,直撞进一对熟悉的绿色眼眸。
安迷修。
还未等雷狮开口询问,安迷修便牵起他的手,微凉的掌心扣在他湿热的手里,只觉得莫名舒适。
安迷修带他幻影移形了。他在天旋地转中立直身体,才发觉这里是安迷修在麻瓜世界的公寓,他曾在五年级的暑假来过这里。彼时刚刚确定恋爱关系,交换一个眼神都仿佛全身过电,从眼角酥麻到脚心。来不及踏进卧室就开始在玄关接吻,碍事的衣物或脱或扯散落一地。
但这完全不是预想中的故地重游。雷狮清醒些时显得有点气急败坏,他搞不清安迷修的脑袋里到底是不是进了巨怪的口水。他没想过要把安迷修牵扯进来,一个傲罗——即便有通天的本领瞒过了魔法部——梅林的裤子!但他也清楚这个蠢骑士不可能坐视不理——这不,他正盯着他,手里解着外袍的扣子。
一时谁都没有说话,还是安迷修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把长袍理平挂在衣架上,轻声说:
“我相信你。”
你拿什么相信我?雷狮此刻很想狂笑,但是被他生生忍住了。”
“我相信你不会做出那种事。这段时间你先住在我这里,我会尽力为你洗清嫌疑。”
简直愚不可及。雷狮憋的久了就没有那么想笑,他的表情趋于平静。于是开口淡淡道:“不需要。”
“你需要。”安迷修笃定地说,“你刚才差点就……”他注视着雷狮的眼睛,这让他感到无处可逃的窘迫,不再说下去。
良久,雷狮泄气一般叹了口气,头后”仰靠在磨砂的墙壁上,低低道:“把客人堵在门口,这就是骑士的待客之道?”旋即他瞟向他,轻笑道:“……倒是没变。”
安迷修的耳尖果不其然窜起绯红,但嘴唇微微抿着,眼底闪烁着快活的光芒,显然心情愉悦。他转过身去,大步走进厨房,一路哼起了小曲。
雷狮霸占着属于安迷修的抱枕,百无聊赖地开始扯那只可怜的马的耳朵。收音机里传出深情款款的女声,回荡在这个橘色的小房间里。
他揉了揉额角,头一次不觉得这首抒情歌难以忍受,甚至眯起眼睛跟着低声哼唱,和切菜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他唱不上去了,干脆借力向哆哆响的厨房大喊一声:“安迷修!我不喝南瓜汁!”
晚上他们两个人挤在一张单人床上,翻个身床都会发出令人心惊肉跳的呻吟声。他只顾着盯安迷修,盯到睡意全无。
安迷修抱着他的一条胳膊,睡得很熟,不如说他的睡眠质量一向好的惊人,今天更是如此,也难怪雷狮羡慕。
但雷狮睡不着,也睡不了。他凝视着他,隔着眼睑摸摸里面的绿珠,惹得那人眨了眨眼,睫毛搔在手心微微的痒,雷狮无声地笑了。
他尽量轻柔的撤出与安迷修相连的部分,顷刻温存剥离,睡梦中的人轻哼一声,翻过身去就没了动静。
有那样一刻他想永远留在这儿,但下一秒他翻身下床,扣上了松开的窗拴,把冷空气阻挡在外。
门外等待着他是他忠诚无贰的手足,跃跃欲试的手下,还有一场猛烈的暴风雨。
……
雷狮的悬赏金一夜之间涨到了三万加隆,原因是十七条人命,一时人心惶惶。
人们似乎更关心金钱,无论何时。安迷修在拥挤的人群中被推来搡去,双拳紧握,一言不发。
“喂,我说,你对如今的秩序满意吗?”
“嗯……硬要说的话,还是很不错的。”
三年级的幼狮亮出了他的虎牙,整个不可一世的模样。
“总有一天我要让那些条条框框去见鬼。”
七年级的雷狮头巾飞扬,抬脚踹开职业咨询室的门,在脸色煞白的众人前比了个下流的手势,门关上时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要我领我亲爱的大哥发的加隆?做梦。”
安迷修早知道他留不住他。
雷狮是过境飓风,破坏力极强。每当他站在风暴的中心,弯起那双狡黠的绛色眼眸,露出虚幻的微笑时,简直让人忍不住伸手挽留片刻的蜃景。
那天早晨他平静地收拾好床铺,穿好衣服去魔法部报道,下班到酒吧小酌几杯——愿梅林保佑,事实上他搬空了近半个库房的黄油啤酒。
他有信心瞒过所有人,他也坚信他能保护他,哪怕仅此一次。之所以做出与他的正义相悖的事,太概也是因为,他信奉的正义并不纯粹。
他清楚政府的弊端,也晓得它的好处,不然也不至于使社会安稳至今。两年的部员生活让他对魔法部的权力中心有一个模糊的推测,至于西装革履的部长,也不过是傀儡一具罢了。
然而对于雷狮的激进,他也无法苟同。他不理解推翻一个发展得不错的政权对于民众能有多少好处,后来才明白他和雷狮的出发点根本就不一样。
当雷狮的双手染血之时,二人便已注定陌路。
他垂下头,慢吞吞地随人流到人群边缘,迈出一步仿佛有千斤重量。
而恶徒也付出了他应得的代价。他闭上眼,眼前尽是雷狮疯狂的面容,他为突出围剿,竟然以己为引,召唤出雷云席卷天际,电光降下宛若天罚,再如何强大的肉躯也只得灰飞烟灭。安迷修认得这魔法,曾经在三强争霸赛时雷狮使用过一个缩小版的,但其威力依旧摧毁了整个空间。
见状不妙,安迷修一面拖着伤员撤退一面精准地向潮水般涌来的爪牙施以石化咒。他抬头望向天空,远处雷声隆隆,雷电数道同时劈下,中心赫然便是雷狮头顶的一片天空!他恍然大悟安置下伤者便用尽全力向雷狮奔去,这个疯子!要是切断空间的雷牢一旦形成,这里的一个傲罗都跑不了。
映入视野的雷狮身绕银蛇般璀璨电光,一对眸子亮的惊人。待他看清来人,反倒先笑了出来:
“怎么?我还以为咱们会在阿兹卡班见呢,魔法部的叛徒?”
安迷修皱眉,依旧摆着决斗的架势。
“果然如此……不过你的运气也就到此结束了——”雷狮的魔杖直指安迷修面门,“不过要是现在投诚,还可以考虑留你条命。”
“雷狮。”安迷修的口吻依旧平稳。
“我以为你明白的。”
雷狮的冷杉木魔杖停在半空。
“杀人,”一道红光贴过雷狮面颊擦过,鲜血在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流下,“偿命。”
“你难道不知道那些人是什么吗?给我亲爱的大哥舔皮鞋的人——你要守护的,”他指向安迷修身后,“就是这些人?”
安迷修迈出一步,目光清明,腰背挺直,长袍鼓风猎猎作响。
“他们是其中的一部分。”
最终他将雷狮重伤,同样丧失战斗能力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雷狮被手下护送走——若是不斩草除根,日后必成大患。
然而不知为何,即便取得了部内的许可,他依旧无法喊出那句咒语。
……
二十余载人生粗算来从未如此狼狈。雷狮舍弃了大部分势力令其待命,而自己带着心腹逃亡到境外森林藏匿起来。
此时正值凛冬,纷扬的雪能整整下一个星期。像极了他离家出走的那个冬天,彼时他舍弃一切,如今他几乎失去所有——他想念春日绿意,像思念安迷修的眼睛。
他忽然抬起头冲卡米尔一笑,口吻不知几分认真:“你要是参加N.E.W.T考试的话,魔药学一定可以拿O吧。”
搅拌治愈药剂的手略微停了一停,少年才淡淡开口道:“这是我应该为大哥做的。”
雷狮被他的认真逗笑了,说:“我没有怀疑你的忠诚,我只是想,如果我有你一般坚定就好了。”
卡米尔向锅里加了一匙鱼骨粉,轻声却足以两人都能听见,“是因为安迷修吗?”
“可能是吧,但或许又不是。”
“他有他要坚守的事物,我也是。但他掐准了我不会对他下死手,而他却能随时把我——”雷狮开玩笑似的用手抹了下脖子,“——为了他的正义。”
“他和他的那根魔杖注定了我们不可能同道。说实话我从未后悔过我的任何一个决定,包括和他对立这点。”他屈起指节扣了扣桌面,“我只是实在不愿意和他对上,毕竟他挺厉害的,是不是?哈哈哈。”
卡米尔只是默默,静了半晌雷狮也觉得无趣,喃喃淹没在坩埚沸腾的咕噜声里。
午后卡米尔说要去集市采购,因为飞来咒是用不得了,戒严时期一切魔法活动都会受到严密监测,除非他们想享受阿兹卡班单程行的话。
冥冥中注定般,三点一刻的时候,一位棕发的不速之客“拜访”了他的简陋居处。雷狮因为破门而入的寒气裹了裹披风说:“这不是安迷修嘛,”他饮尽杯中魔药,不留痕迹地皱眉,复而微笑道,“稀客呀。”
他打量着安迷修,似乎精神还不错,想必回到部里好好受了一番褒奖。没有其他人,也就是说是分头行动,不排除包围的可能。
看来是在劫难逃。果然安迷修的杖尖正对准他,冷冷道:“卡米尔呢?”
他凝视着这位正义骑士的脸庞,它模糊了情感的棱角,显出刀削斧刻般的凌厉之美,怀念又陌生。
拖到对方耐心基本耗尽时,雷狮才悠悠开口,不答反问道:“你猜,我的伤是怎么好的?”
安迷修盯着他,似乎要从那双含笑的眼睛里找到答案,结果一无所获。
“告诉你吧,”雷狮支起身,十指交叉,轻声说,“我喝了独角兽的血——呃!”
下一秒他便被一道光芒击中,后背生生撞上墙壁,不知是骨头还是木材发出一声闷响,再慢慢滑下——安迷修没给他喘息的机会,他干脆一个箭步冲上去,魔杖信手一扔咕噜噜滚到一边。
他掀着雷狮的领口,雷狮的头虚虚耷拉着,可眼中依旧盛满了近乎恶意的笑——安迷修恨透了这幅游刃有余的模样,直接一拳把那张俊俏的脸打偏在一边,好了,他看不见那该死的笑容了——拳头如雨点般落下,从头到尾他都没有听见雷狮闷哼一声。
尔后他捡起魔杖站起身,无心去理染皱的长袍,口吻云淡风轻,好似刚才一切只是场冲动臆想,只听他说:
“不要激将我,雷狮。我不会杀了你,我会把你送进监狱,‘它们’一定喜欢你这样恶人的灵魂。”
雷狮闻言只是闭眼,鲜血顺着仰起的弧度逆流,呛的他似哭似笑。
……
审判在雷狮被缉拿当日便举行,结果不出意料是罪无可赦。衣冠楚楚的上位者,包括他最痛恨的那一位,三言两语间便迫不及待地定了他的罪,连复审也一并免去,干脆将行刑时间定在圣诞节后的周一。
世人总以为法庭乃是一切恶之裁罚,监狱禁锢威胁美好花苗的毒草。殊不知恶在人心,任谁也不能在每人心中设下标准,遑论奖惩。
谁都在拼命活着,为了只有自己理解的目的。
意外的是雷狮在监狱住的还算习惯,只图一个清净。照例他的魔杖被看守中唯一的活人缴去,他本人则被安排在单间,三餐不缺。当今太平,死刑犯已是极少极少,像雷狮这般风华正茂者,更是闻所未闻。出于某种虚伪的慈悲关怀,才有这般待遇。
雷狮整个人虽然规规矩矩地待在一方桎梏中,但也不代表心思不得滋生漫长。他想过许多死法,或平淡或阔壮,唯独唾弃被最不屑的正义制裁——况且事态亦非难以转圜。
然而无论底牌几何,他得想办法先从这个鬼地方出去。诚实地说他喜欢这里,头脑空空的摄魂怪总比思维诡谲的人强太多,至少它们直率——丝毫不掩饰对雷狮灵魂的渴望。有一次它们伸头探进牢房,迫近的慑人寒气惊醒了雷狮,结果只能悻悻地缩回去,留雷狮一人,饶是雷狮也惊了一身冷汗。
于是他更坚定了逃跑的决心。他从一周之前开始绝食,看守也不疑有他,只当是他是什么异教徒,坚持空腹赴死。
他在夜间用变形术把自己变成了一只猫——未记录的阿格马尼斯,钻了铁栏杆试试,成功地钻了过去。
逃跑的时间确定在临刑倒数第三天的晚上。他敢打赌那群人绝对对他放心不下,只不过没找到个称职的眼线罢了。轻率逃跑容易招惹麻烦,所以他先绕开摄魂怪和醉醺醺的看守熟悉了地形,摸清那个糟老头的酗酒周期和魔杖的位置。一切准备齐全之后,他准备动身。
按照事先做的部署——这还要感谢卡米尔的缜密,事先料到他会被撂进局子。如果到了约定的时间他没有逃出来,卡米尔就会带人来劫狱;如果他成功逃脱更好,计划中的下一步就是煽动海盗团内成员的怒火,休整后一鼓作气进攻魔法部。
一切都进行的如此顺利,他成功搞到了魔杖向出口潜行过去。就在此时一阵反常的寒气迎面扑来……摄魂怪!该死的,规定里可没说它们不能对逃跑的犯人出手。那东西兴奋起来,黑兜帽下发出怵人的尖叫,向雷狮逼来。
……
“那你的呢?你的是什么?”
“不告诉你。”男孩在黑夜里轻笑,眼前是无尽月光,绛色的眼底盛着本属于夜空的星河,与月一轮相映成辉,粼粼生光。
“不告诉你。”雷狮眯起眼睛,唇角不自觉翘起,一瞬间往事种种浮上心头。那里都有一个棕发绿眼的骑士,他挥舞魔杖的动作太过夸张,出口便是招人发笑的陈旧言论,对待异性又太过谨慎小心,长袍上都是针脚细密的补丁。
那是他们的初遇。
安迷修即使是在咒语课也把腰背挺得笔直笔直,冬季斗篷的扣子一直系到下颌。他挥动魔杖时有着难以形容的美感,手上动作柔软灵活宛若细白的蛇。雷狮只记得他轻声道:
“羽加迪姆,勒奥维——萨。”
那声如初雪凛冽,牙齿咬合间轻重分明。尾音因还是孩子的缘故,多了一分稚气,刹那间日光剥云穿雾,积雪消融,潺潺流淌。
坐在后排的雷狮停下了无意识敲魔杖的行为,站起身抻着脖子去瞧这个成功为学院挣了五分的幸运儿。他清楚地看到一根洁白的羽毛悬浮在那个格兰芬多的男孩胸前,而他脸上既无自负亦无惊喜,只是温文不语,一看便知是勤加练习的成果。
男孩抬起头,视线越过人群与他对视,单独对他报以一个稚气的微笑。
雷狮不由笑了,他举起魔杖,向着越逼越近的寒气,一字一句地念道:
“呼—神—护—卫。”
刹那间光芒迸溅,一只毛色纯白的马形生物优雅地自杖尖跃出,柔滑宛若锦缎的尾巴甩了甩,头顶上一只螺旋尖角隐隐闪烁着金属光泽,温柔光明所至之处黑暗与恐惧如沸雪般退散。
“不想告诉你。”
面前的摄魂怪惨叫着消散成烟,曾禁锢他的桎梏如今也只是废铜烂铁,不堪一击。雷狮大步向前,他的守护神独角兽迈着碎步走在前方开路,来自死亡生物的惨叫此起彼伏,然而雷狮充耳不闻。
前方是他的念想,他的恒星,他的光。
“让他知道会很丢面子的吧……”紫眼睛的男孩坐在四柱床上晃荡着小腿,自言自语,“‘形态会受到影响……’吗?”
“……不能告诉你。”
杂乱无章的脚步声冲破了夜晚,不待雷狮做出防御姿态,卡米尔的身影便出现在拐角处。他立在原地没有动,而独角兽却小跑过去冲久别的卡米尔咴咴叫,他无奈顺了顺它的颈毛,抬眼目光灼灼向雷狮。
雷狮的心才稍稍放下来——守护神是不会认错人的,他的后援已到。到此,已经没有什么能阻碍他雷狮了。
“那么,最大的那一块蛋糕……”
他和卡米尔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属于我。”
……
晴朗无云的夜里,潜伏着的不止星星。
自雷狮一行人越狱后,魔法部的巡逻人手增派了足足一倍,然而这一切在猛烈的攻势下也是如此不堪一击。长期的游击战已经使魔法部元气大伤,多少精锐纷纷折损在慑人电光之下。
反观雷狮等众休整良好,振臂即有千百呼应,连取两道防线亦是势如破竹。雷狮一打响指,建筑内辉煌的灯光应声熄灭,浩浩荡荡的夜一拥而上,像要连同黑暗中荧光点点的杖尖一并湮灭。
部中的主要成员嗅到风声便一早躲避起来,剩下送死的只是一般部员,死前连魔杖都没能拔出来,碎裂的茶水杯滚烫一地。这是无意义的屠戮,但雷狮阻止不了,也不想阻止。
他在找一个人,和一件东西。
如果消息属实,那人应当远在千里之外。
不过……
“——怎么可能让你如愿。”再熟稔不过的声音自他背后响起,雷狮在黑暗中叹息,刚要转身就被魔杖抵住,于是他立在原地,低低一笑。
“扔掉魔杖。”安迷修逼得更近,近乎贴着他的耳侧吐出了吐息炙热,言语却是冰冷的,掷在地上。
雷狮慢慢抬起手臂,指尖慢慢地伸展开来。安迷修一直盯着他,寂静的空间里只剩两人的呼吸声。然而预想中木制品落地的清脆声响却未响起,安迷修皱紧眉头,刚要开口制住雷狮,说时迟那时快,雷狮迅速转过身来,魔杖在手里挽了个漂亮的花攥住,杖尖对准了安迷修。
他一步一步后退,脸上是安迷修见惯的镇定,多说还有一缕若有若无的笑意,牛奶般的温情蒸干了,面上只蒙一层薄薄的白雾。
“这次我一定要杀了你。”
雷狮的黑长袍裁得贴身,料子漆沉的像浸透了血。
“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青色长袍的男人不置可否,灿烂光芒自身侧窜出,雷狮却一一轻巧躲过,衣衫都未曾凌乱半分,他这样说:
“可惜的是我不想死,从来都不。”
安迷修像回想起了什么,眼瞳微缩:
“你故意的?”
这回轮到雷狮一言不发,他一门心思对付安迷修不间断的攻击,步履轻快地却如同观赏烟火表演。
“……我早该杀了你。”
“现在也不晚。”雷狮嗤笑一声,“说真的,安迷修,这么久没见,你只会对我说这句话吗?”
“恶党有恶党应该待的地方,比方说地狱。何苦在这里多话,不如省点口水给自己忏悔用。”
“那倒也不一定。”雷狮纵身一跃跳上大厅的雄伟石像上,在基座被安迷修的魔咒击碎前抽身离开,“就凭你这点本事?”
安迷修面无表情补上一击:“强过歪门邪道。”
“嗯哼,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一点都不可爱了嘛。”雷狮意识到安迷修在跟他打消耗战,念头急转间应付了一句,出口无心,听者却是有意。
“不如说是你变了,雷狮。”安迷修轻声唤他的名字,有一瞬轻柔好似当初少年,一句誓言便以为是半世情深,生生把雷狮钉在原地,拖回旧日。
绿光一道破空而来,照得雷狮星海似的眼眸璀璨,眼看魔咒越发逼近,他却仍是一副捉摸不透的模样,危机当头不知是在思考还是呆怔。安迷修闭上了眼睛。
然后他听到雷狮饱含笑意的声音,颤颤的像是在忍着什么,他说:
“那你从来都没有了解过我。”
他的心上一惊,蓦然睁开双眼,雷狮已然消失在视线范围内。
……
年轻的骑士倦容满面,不说是强弩之末也是筋疲力竭。他坐在走廊的长椅上,曾经这里人来人往,忙碌却不失整洁,是极其可爱的地方。
他身边坐着银发的傲罗,拍了拍他的肩递上了一杯水。他难得的挡掉了来自别人的好意,把头埋在膝盖里,埋的更深。
格瑞声音沙哑地开了口,把安迷修吓了一跳:
“我在这里布置了结界,一时半会他们发现不了。”他望向安迷修,抿了口水:
“我觉得他们的目标不止在于魔法部……准确说,好像在找着什么。”
“……你知道什么吗?”
他心烦意乱地摇摇头,站起身又被格瑞拉住,“你现在去只能是送死。”
“然后呢?看着那些无辜的人送死?”
“我们已经转移了幸存人员,”格瑞眼睫低垂,“而你是主要战力,也是牵制雷狮的关键,你不能倒下。”
安迷修像被抽空了力气,颓然坐下。半晌想起来哪里不妥,抬眼看了看格瑞,扫视了圈周围,直到视线撞上了冰冷眼底冻结的悲哀,表情变得难以置信,又在格瑞笃定的目光里没有追问下去,双手捂住了脸。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没事,你不如多担心下自己。”
安迷修恍恍惚惚的,裹着某位女职员的粉色毛毯睡了一觉。
梦里他迷迷糊糊想起了第一次去魔法世界的事情,他小小的身子在拥挤的人群中迷失了方向,误打误撞敲开了一家店铺的门。
“对不起……我迷路了。”小骑士抹掉脸上脏兮兮的鼻涕和眼泪,被门框上落的灰呛得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大喷嚏,脸上浮起了不好意思的红晕。“能让我待在这里等我家人来吗?”
“当然可以,我的孩子。”苍老声音的主人回答道,灰色的眼睛端详着他,“让我看看……你是霍格沃茨的新生吧?”
来不及安迷修回答,老人的情绪骤然高涨,差点撞翻一堆盒子,“那你需要一根魔杖,当然了,一根好魔杖……嗯……卷尺飞来。”
卷尺量过了许多匪夷所思之处,但他没有多问,只是安安静静的等待着。
“这根,苹果木,十一又二分之一英寸长,独角兽的毛作杖芯……绝妙的搭配,你来挥动它试试。”
那根魔杖很适合他,接触他掌心的瞬间微微颤抖,举起的瞬间便迫不及待地吐出一连串火花。
“很好,很好。很多年都没有这么顺利过了……”老人揽过一堆纸盒子,向安迷修努努嘴,“拿着它吧,它是你的了。”
梦毫无预兆地结束了。安迷修不敢确信自己已经醒来,还是仍在做梦——可能是复习时在图书馆睡着了,或是更早,在奥利凡德魔杖店时小憩一觉——再醒来时还是个暖洋洋的世界,有壁炉,有书本,或许还有雷狮。
他睁开眼睛坐起身,毛毯滑落下来,无声地落在地上。
天还没亮。
……
世上总有人在死去,即使在看不见的地方也是一样。
安迷修踏过凝结的血,衣裾随之撕裂黑暗。
他清楚雷狮想得到的东西。旁人把雷狮作囤积财宝的恶龙亦或是渴求力量的恶棍,但他始终把雷狮看的太好,太温情——这是温柔的人的弊病,用温柔的眼神看这个世界。
可你从未深切了解过我,安迷修垂眸喃喃,胸口不止为何涌上痛楚,你也不何尝是。根本没有绝对的正邪,所争的只是一己心安。
自他向雷狮喊出索命咒的瞬间,他亦无回头路也走了。或许比这还早,小到比赛争锋,大到生死相搏,注定宿敌平生。
得益于意志坚定,他一路所向披靡,电光火石间走廊倒下的尽是雷狮残党,骑士的额发无风自动,眉宇间沉然仿若无所不能。
走廊尽头是神秘事件部,他猜想格瑞为了引开火力此刻也应当陷入缠斗,同时他想起了那么多人,曾经意气风发,如今只剩横陈尸骨。这是雷狮无辩的罪,逃不开躲不过,正如安迷修无果的爱,只等待审判制裁。
他推开门,恍然间回想起他和雷狮已经相识整整十年,似乎还没来得及怎样品味,就要匆匆结束了。然而他幻想的主角正立在大厅中央,像个孩子一样仰视着矗立的营养槽。
安迷修无声的掏出了魔杖指向他,可雷狮只是笑笑,打了个响指,电火窜起,噼啪闪烁一路蔓延到安迷修周遭,来势汹汹像要把他生炙活烤。
“我认为之前那根魔杖给你做墓碑足够气派了。”安迷修面色不改,身边的空间骤然撕裂,狂风呼啸形成两个漩涡,转瞬将电光吞噬。“不需要特地来取这根老魔杖。”
“显然它很认可我,”雷狮手中把玩着那根伤痕累累的魔杖,轻声道,“即使断过一次,嗯?”
见安迷修不说话,他又接道:“要是真心渴望和平,大可不必费劲寻来,暗中修复。说到底谁能拒绝——”
“保存在这里比私家和古灵阁安全的多。”安迷修冷声道,“别为自己辩解,雷狮。”
“不如用来制约秩序,你说呢?魔法部的初衷也在此吧?”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亮光直冲雷狮而来,可他只是一扬手腕,那恶咒便烟消云散。安迷修猛的回头,只见是格瑞等人赶到,心稍稍放下,又紧着去盯雷狮的动作。
与此相对,雷狮身后也涌出大批黑衣人,大厅里顿时呈现出对峙的局面,死寂只待一粒火星点燃。
雷狮见状冷笑,像个真正的海盗头子那样举起一只手,然后狠狠落下——无数璀璨的光点齐齐迸发,猝然照亮了昏暗的大厅。
双方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战,身边的人在一个个倒下,没有人把空裕留给黑暗和死亡,只是不停的战斗、战斗——杀死对方或者被对方杀死。
雷狮绕到他的对面,天知道他怎么还是该死的游刃有余!他开口,安迷修,咱们来好好叙叙旧吧,就像从前在有求必应屋那样,打个痛快。
奉陪到底。安迷修给他做了个口型, 闪身避过一道急促的绿光,魔咒飞出直击雷狮面门,雷狮顺手扯过一个人挡住,安迷修眼瞳骤然微缩——那是他的同事!这个疯子!
他不得不承认那一瞬间,他无法压抑疯狂涌上的杀意以至于——走了神。来自雷狮的红光冲来击落了他的魔杖,咕噜噜滚进混乱的人群里,可能已经被踏成几段。
输了,他眼中写满不可置信,仅仅是一念之差。
雷狮张狂的笑容在他眼前越放越大,他杵在那里,骤凉的血液从指尖开始扩散,他快要看不清眼前的东西了。
……
老人话音刚落,另一堆鼓鼓囊囊的盒子开始骚动起来,准确说它们的活动根本没有停止过,小骑士一直想悄悄提醒来着。
安迷修鬼使神差地走过去,另一根崭新的魔杖终于跳出来一下抽在他的鼻子上,他倒退一步直接坐在了地上,边起来边揉着鼻子,硬是一声没吭。
老人此刻却敏捷得像是年轻了三十岁,三步两步跨过去捡起了那根调皮的魔杖,喃喃道:“十又四分之三英寸,落叶松木,凤凰羽毛……”
他转过头,明显是被吓到了的表情。
最后他亲自把抱着两个细长包裹的安迷修送出了门,临出门前,他附在安迷修耳边轻声道:
“这件事,不可以告诉别人,明白吗?”
孩童回过头,好看的绿眸子眨了眨,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那……”男孩子迟疑地开口,“对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呢?”
“也不行。”老人笃定。
“嗯!”男孩子复点头,喜悦中透着凝重。
……
雷狮大约是以为胜负已定,那瞬间他想转身——但谁也没想到,下一秒安迷修掏出了一根魔杖——他一直把它贴在胸口保存,杖身有遗忘的温度。
即使背负罪孽也好——
“阿瓦达索命。”
他听见自己说,如此清晰,清晰到每一个字轰击得耳膜震痛。一瞬间他的血液沸腾了,涌到脸上,显得脚下轻飘飘的,而眼眶却死死撑着,仿佛马上就有血流出。
咒语既稳且准地命中了目标,雷狮摇摇晃晃地向后坠落,预料中的沉闷声响却没有传来—他的身后是道盖着红帷幕的【门】,门后只有未知的空虚。
所有人一瞬间屏住了呼吸,等待命运审判的结局,安迷修仿佛是这出戏剧的主演之一,然而也只剩他身沐惨白的聚光灯,挥动着可笑的单柄塑料剑苦苦挣扎,但他也因这一变故怔在原处。
最终的最终,那也许、可能是幻觉,他在模糊的视线里看到雷狮在笑,卸去了灵魂的累累重负,剥离开暧昧的对立关系,他发现了早就发现的真心,赤裸裸的,红艳艳的,它被捧出来,只等待枯萎。
不知为何,所有的感官离他而去,他像被无数只手按住了本能向前扑去的四肢,他极费力地扭过头,被石化的眼睛冲拦住他的银发傲罗挤出了一滴泪。
安迷修赢的彻彻底底。
安迷修输得一败涂地。
……
但是故事还没有结束。
其实在雷狮转身的刹那,不详的预感就如同棉花一般堵在了喉头。他猜想后世史家传书在这段记载中必要浓墨重彩地渲染一番,最终信誓旦旦地告知后人,他卒于优柔寡断。
他嗤笑,他不愿意对上安迷修的原因也在此,他从来没想过要安迷修的性命——有这样一个瞬间,他疯狂地幻想自己是如何折断骑士骄傲的脊梁,让其成为禁脔永伴左右。
下一秒沉重而鲜明的痛苦便袭击了他,他睁大了眼睛,看到了手持单柄剑的骑士。他扯了扯嘴角,终于失掉了游刃有余。
电光火石间他的脑内迸出一个大胆而疯狂的想法,他记得到身后是什么,于是他故意偏错几步,倒进了帷幕掩映中。
我自私地认为这样可以减少你的罪恶感……至少我的墓碑上可以写个失踪,而非死于梅林一级勋章获得者安迷修之手。
“绝不能让他背负这份罪孽。”他想。
当然这些你都不会知道了。他冲虚空的某处微笑,我一生只有两个愿望,有一个已经落空,另一个还亟待实现——
安迷修还在他的对侧拼命挣扎,喊声撕心裂肺,但他只能微笑,希望面部肌肉还能够调动。
你要活着就像恒星,稳定,宁静,光芒明亮。
end
感谢完食!好多年没看hp了写着就是一通魔改对不起(……断断续续从17年10月写到18年2月(人有多大胆 交稿有多晚)。非常感谢主催小姐给我这次机会一展全本最丢人风采(?),也很荣幸能和许多神仙staff一同创作,最后感谢代理排版小姐姐,她们是天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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