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在天台上的一个大水管上,闭了眼睛双手抱住自己膝盖俯下身子,清楚地感受到水在流动,耳旁也充斥着“叮叮咚咚”的水声,睁了眼,缕缕碎发覆上来挡住你完整而清晰的视线。只能看见泛着五颜六色的天和明晃晃灯光照耀的大地霎时中立对半了起来,一颗心悬而未决。
一个是踩着火轮的死神,一个是拿着镰刀的农夫。
它与你擦肩时亮了亮他的死亡卡,像在说:下一个保不准就是丢到你的身上。黑到底的斗篷携了满满的风,它的发丝像是爪牙,它的眼神确是锐利猩红,嘴角的那邪笑正是在说:我会扔得漂亮点。
而你,也不屑地笑了下。你说:这可是打招呼。
那时你正站在沙石杂草所覆的一条大道上,不远处却是齐整的胡杨树,你嗤笑它的伪装之烂。但你的方向却没定。他开了刚从旧物市场置换的卡车,就停在离你不远处,你走了过去,才瞧出土黄且褪色的卡车还是蛮有一种和村庄相称的调子。他说:真是废话呢。你干笑了几下,递了只烟给他,他收了,你也看见了他随身带着的是叶子烟。笑容,又一次把你推向“难掌控”的边缘。那把光亮的锄头就立在土里,那把镰刀就在它旁边,和谐地像你招手。
“你若要活着,就得拿起镰刀,就得藏住自己。”这是那天睡梦中依稀记得的一句话。土地是通往各界的盲点,是个幸福感很充溢的乐园。这层认知来自于幼时的美好记忆,也正在牵引着你如今要做的方向。
他说他去放个水,你靠在卡车旁,镰刀在烈日下晃着光,迷了你清明的眼。等你坐到了卡车上,才知道了它的苍老和励志,此刻只觉花儿是那么的香,也那么的艳,风儿亦是那么的柔和温情。但是你并没有拿走镰刀。
这是一个赌注,你在挑战土地的力量,你在嘲讽死神的执着,你谁都不屑,你谁都不想遂意。难得对自己说“既然活着,就好好活着,谁都不该左右我。”
卡车的励志打动了你,它的苍老却阻止了你。你跳下车,拍拍屁股,怔怔地看着它和肥沃的黑泥僵持,不过几分钟,你便禁不住傻傻地笑了两秒。感谢它,感谢他,除了感谢再找不出其他的情绪,或许有那么一秒的走过去,你清醒地暂停了思考。“一切都是对的”你这样对自己说。所以转身,逆着风走了。
而出现的变数也是一个警告,你却只把它当成一个小插曲,毕竟人生中本来就是有很多很多的不足分量的小意外呀!谁也不能保证每一个改变人生的小瞬间都能被自己重视,那么紧张的处理一切,实在无法解脱,你死死地说服了自己。
农夫回靠在桉树旁边,摸到了身边的烟又放下了,他从耳朵上拿下烟,抽出火柴,点燃。他将火柴随手一扔,镰刀边的杂草随即燃了起来,他又摇了摇头。燃尽的杂草灰恰似一张破裂的塔罗牌……风一扬,便迹象难辨。最后,农夫利落地拔走了烫手的镰刀,哼着土味小曲,归了袅袅青烟升起的小屋。那里,还有存在着的生活。
当第一个街灯在你视线所及之处爆烂,从脑子里冒出的第一个念头或曾涉及到“致命”这个词,所以你又看到那个拿着弹弓的小孩以及在旁呵斥他的大人,你想到的只是:没有大人多好,定要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却正大光明地狠狠收拾他。他得成为你口舌泄愤的自杀者,而此,他得痛哭流涕、痛自深省;他得为此留下一个阴影;他得知道悔过到忘记。毕竟,你有一个正当理由:为民消害。
其实你也感受到了自己的变化,至少在以前,你从不乐得其所。这一切虽然不能被世界所视,但它深深存于你的脑子且你为此得意。
在你接触不到的地方,正发生着强大却漠不相关的驱逐力。死神慎重又散漫地扔塔罗牌,终结什么亦开始了什么;农夫扬着手中的镰刀,毁灭什么亦收获了什么。这些,你都可冷眼旁观亦正不动声色。何德何能,自己也能被如此“器重”,你可曾有要求过?不,不重要。
从你发现有那个存在的那刻起,乌青的大门从来没有开过,从院墙里耸出的梧桐树,枝繁叶满,映入眼中的青绿变换着不同的姿态。苔痕上阶绿,尽头也是一扇破烂的门,缝隙之间是茫茫苍白和束束流动的尘。在他们看来,是并不介意仓惶而逃的杂草的,他们随意地搬了几条长凳,安了两张桌子,所以,那些也可强大的生命就那样草草的且粗暴的被覆压上了,啧。谈笑风生,小儿嬉闹,粗衣、清茶、鼓笙……周遭是何?百里之后又是何?他们不知,可你或可知,你是个过客,匆匆来匆匆去,何必耿耿于怀。当然,若在心中没有烙下镰刀的印记,你看到竖在枯黄竹排里的镰刀后是不会转移视线而去触及了后来的所有景象。特别是那黑透的树干,狰狞了容颜,引诱出了惊惶。
钟摆摇晃不停,你已经遍体鳞伤。最可怕的,就是你听到了“嘀嗒”声,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狠狠地,越来越近了,是的,是的。不管是死神还是农夫,不管是塔罗牌还是镰刀,他们都是一丘之貉,不过一个以正义之名,一个冠本我之恶,可都是为了毁灭你。就快被镰刀砍去一根手指时,却被塔罗牌保护了,又能怎么说呢?明明说好了要拿起镰刀的,拿起镰刀不是该活着吗?明明农夫就是给了你希望的那个人,至少和他相处,很快乐很安全不是吗?他给了你自由,还给了你安全,那么难得的安全。死神一直都盯着你,而你在某些点上是倾向了土地的,就因为那活着,所以死神没办法顺利投牌。明明死神透露的就是要毁灭你,赤裸直白而决绝的意思,是错不了的,可是塔罗牌为什么不是杀掉你,而成了你的屏障呢?所以为什么镰刀却想着要割破你的喉咙呢?
你在冥想,可是死神和农夫的脸,左右了你的思绪,慢慢地,你握住了镰刀,也拿住了塔罗牌。睁眼之后,死神把斗篷掀开,那明明就是农夫啊!他对着你说:现在,你将永远沉睡,永远混沌,至死。所以,你动不了了,你看着自己的肉体沉睡,意识在白茫茫一片中散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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