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已经躺在床上睡了,但轻薄的睡意与难忘的愁思交织不已,隐约间,感到《大羽华裳》的凄美之声在耳边回响。不觉起身望远,眼前正是繁华帝都的静夜,灯火之中正是我曾经向往和努力的地方……于是,我决定在此记录下这三天在清华大学交叉信息学院物理夏令营的所见所闻,和我的感悟,希望能恢弘志士之气,为未来的黑夜升上一颗勉励的启明星。
交叉信息学院的物理方向是国内较新的研究量子信息技术的顶尖团队,其名声、地位显赫在外,自然吸引良多人才。从大三寒假开始,我就着手准备报考叉院事宜,从资料准备、知识复习上都有针对性地面对它,也算是除了竞赛和高考外的第三次认真对待一个事情了(准备时间长)。在准备途中我曾一度因为不是第一名的绩点而想要放弃(当时据说叉院在山大这样的学校只会让第一名过初审),所以当我得知我入营时实在是懵+暗喜的状态。
不过由于中途的变故,我的复习节奏没有跟上。诚如此,我也在入营到参营的一周时间里尽自己最大努力去复习、做题,我的物理水平有了很大提升。到了进京赶考之时,我已经对各个方面的知识基本运用自如了。这时我是心如止水的——正如一名即将上战场厮杀的斗士,我怀着希望和信心而来。考试前一天,我复习完了倒头就睡。因为我精神比较紧张,凌晨三点、六点、七点我多次惊醒查看时间,七点我醒了就没有再睡,而且精力也很充沛,就直接骑上自行车奔赴考场。
试卷一发下来,我的心里就凉了半截——冷原子,离子阱,广义相对论,这些耀眼的名词弄得我怀疑人生。不过我稳定了情绪,开始认真作答。第一题数学证明上来就碰壁了,让我有些沮丧。但我思考一会儿无果就立刻往下做,做到第三题(一个计算和光学题)时我就渐入佳境了,思路和灵感迸发,下笔如有神,歘歘歘写完了三道大题(光学,谐振腔,表象),而且就像之前分析的那样,叉院笔试可能会用到高大上的物理概念,但处理方法还是普通手段。
报道的时候,我注意到我是营员名单上最后一位,好像名单是按大学排的……(我上面是南开大学,浙大,人大,etc.),一半都是清华,四分之一是北大。而在考场上,我注意到身边的大多数同学们好像都没有思路,动笔写的时间很少,不禁让我在害怕的心理中拾到了一些自信。在我把有把握的题写完后,还有45分钟左右,这些时间我就在思考伯特兰定理、考虑气体反冲的建模和数学证明题。幸运的是,我最后把数学题做出来了,伯特兰定理也写了个大概(最后发现有错误,但思路方法都对了),反冲题使用近似手段弄了个答案(不确定对不对)。到交卷的时候,我的答卷就比较完整了,我也认为这次考试状态不错,算是小超常发挥hhhh,但自己对能不能入营心里还是没底,因为不知道它的要求是什么。
下午是夏令营开幕和宣讲,段路明老师讲了下量子计算的原理和应用、实现之类的,随后各个老师都介绍了下自己的方向。因为我提前学过,这些知识听起来不是很费力,甚至他们的最新工作我都好好了解过,整场听下来串了很多知识,感觉很爽的。而我注意到前面坐的同学电脑登陆的是清华大学网络学院的账户(很多同学在拿着电脑码代码),而且马雄峰老师和孙老师组里的本科方向都是物理、计算机混搭的,所以我推测这次夏令营应该计算机背景的同学不在少数,这也可以说明他们为什么在考场上不会那些题了。不过大佬还是遍地走,特别是还有比较张扬的大佬(一个络腮胡的清华本科生),从人口密度和听课表现来估算的话,比我量子计算方面懂的多的人应该十个左右。闭营合影的时候,我居然有幸站到了段路明老师正后方,这真是出乎我意料,也给了我一路的好心情。
回宾馆后,我一边假装不在意的看着B站,一边等结果(18:00会给过笔试的同学通知),结果18:00过去了,我的邮箱和电话都空空如也,突然电话响了,结果还是送外卖的。取外卖的图中,我无意识地喃喃道“没了啊,dyc你没了啊……”之类的话语,有种大病初愈、如梦初醒的现实感。
后来这一晚我在宾馆里不争气地自暴自弃了(打了会儿游戏),我也压抑着心底的不甘,强行乐观地预定了明天去天安门的行程。只不过,忧愁幽思不会消弭,失望与落寞需要时间消化,变为往昔。故而,我难以入眠。
其实这次考试给我最大的感触是,我认真准备、发挥不错的情况下都没能通过叉院的笔试。相比于网上叉院保研的经验介绍贴,什么“材料学院看了两天四大力学去笔试就进面试了”之类的情况,我是绝对很难接受的。就像是把自己MC里得意的建筑杰作拿出去比划比划,结果对面来了个一键生成凡尔赛宫的打你个碾压级别。多余的猜测是无益的,毕竟论物理水平和清北的顶尖人才我是完全不能相比的。如果只有10个优秀营员的话,想必轮不到我。
我的心情是复杂的。我们山大在15、16级各有一位学长通过了叉院的初审,也是在笔试就铩羽而归。我的这次准备首先是为了自己的前途,但更是为了给山大争口气。结果我也名落孙山,败倒在这个战场上。心里固然是一万个、一亿个不甘与惋惜。但细想来,我可能没有不甘,如果让我重来一遍,就算我知道题,也最多把再伯特兰定理做好,别的我已经尽力了。更多的,是一种宿命和无力感,一种面对强大实力的渺小与落寞吧。
这次参营的选手可能是中国对量子计算最了解的人了,但我并没有鼓起勇气去要他们联系方式。大家之间还是小心翼翼,有些冰冷的,毕竟是陌生人。
我也是陌生人,陌生人怀着希望与热情的种子到来,在京都的夜空下落寞地凋零。北京啊,你的爱与芳华是如此曼妙,是吸食我们这些游子的落魄成长起来的吗?你的静夜如此安宁,是我们孤独的异乡之客织成的落寞吗?我拔去华而不实的尾羽,精心磨制这我的伊卡洛斯之翼,却在接近太阳的时刻化为灰烬。
大家在这段时间给了我许多支持,中远还给我提供了以前的考察方向。故而我是拿着山大铸成的矛的战士,却在角斗场中折戟,让我的亲友们失去了押注,让我失去了自我的认同。难受*N。
但是又何必呢?我亦明知自己渺小,为何依旧冲锋?半缘大家的期望,半缘自强的内心吧。接下来的日子我依旧会珍惜这两样东西,怀瑾握瑜,不刻意争取更好的明天,只为了过好自己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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