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菲看着手心里打开的吊坠，不用娜塔和水星星提醒，若菲也知道自己要怎么做了。
树老人送给若菲的吊坠，可以装满若菲自己的泉水。
若菲左手的食指先碰到了气泡，她觉得自己碰到的是爸爸吹出的肥皂泡，她的指尖冰凉凉的。
气泡没有像肥皂泡一样破碎，若菲的食指让气泡光滑的身体凹下一个小坑。
若菲的脸上也有这样的小坑，那是她的酒窝。那是爸爸为了奖励她可爱的调皮，亲手留下的小坑。
爸爸总是用左手的拇指与食指，在若菲的脸上轻轻的留下这样的小坑。
气泡的身体在小坑的周围，改变了颜色。
那是时光的折射么？为什么若菲在爸爸吹出的肥皂泡上，也看到过同样的颜色。
在若菲的小拇指进入气泡里面后，她的拇指也触碰到了气泡。在若菲把手心和吊坠也送入气泡后，在她一半的小臂还留在气泡外面时，若菲停了下来。
这气泡的里面不是空的。
这和把手伸进水里不一样，水会拍若菲的手，让她把手拿开。
这和把手伸进雪里不一样，雪会握若菲的手，让她觉得清冷。
这和把手伸进胸口不一样，妈妈的柔软与温暖有时会让若菲闭上眼睛。
若菲的手在时光的气泡里面，除了平静以外什么也没有触摸到。
娜塔不知道若菲为什么没有大叫，没有恐惧。娜塔吓得说不出话来了！娜塔看到若菲进入气泡的左手，正在时光里缓慢的流淌，缓慢的旋转。
娜塔无法游到若菲的面前，盯住她的双眼，大大的气泡挡在了她们中间。
娜塔无法透过气泡看若菲的眼睛，娜塔看到了若菲脸上浮现出的酒窝，看到了若菲高出鼻子的睫毛。
“不用担心她，这是属于她自己的时间。”水星星平静的安慰娜塔。
若菲没有去关心自己的左手，她在看着进入气泡的吊坠，她一直看着，连眼睛都不去眨一下。
吊坠是自己游到了气泡的中间，还是若菲转成螺旋的手把吊坠送到了气泡的中间，没有人能知道，若菲自己也不知道。
已经打开的吊坠在气泡的中间只停留了一小会儿。
气泡便开始向着吊坠塌陷。
吊坠在吸收气泡里所有的时光，若菲螺旋的左手也在被吊坠吸收。
娜塔和水星星都向后挪动了一点儿。
“我们也会被它吸进去么！”
“我想不会......你看，它吸的很慢。”
“若菲！你快过来，快把手拿出来！”这是娜塔心里的呼喊。
若菲应该是没有听到娜塔的呼喊。
“已经晚了......她现在不会回应你的，你看她的眼睛，她自己想进去......”
“跟紧我！我们和若菲一起进去！”
一切都变成了白色！
没有上和下的白色，没有尽头的白色。
“这里是爸爸说过的天堂么！”若菲问手上的吊坠，已经合拢的吊坠，散出更多光的吊坠。
“若菲！我们又到了哪里？”
“我不知道，我是站在地上么......”若菲还是在对着手心里的吊坠说话。
“是那些变成石头的蚂蚁......她们太白了，我看不清......”
虽然除了她们，一切都是白色的，可是这白色并不刺眼。娜塔看不清脚下白色的石头蚂蚁，是因为在她们之间没有影子，而且她们的白色又都是一样的。
白木门的白色里透着纯与暖，在白色的时光之心里，只有平静。
娜塔与若菲的声音飘远后，并没有带来回声，这里又恢复了平静。
每当听到这里，翟墨都会想到自己爬过的蓝色小树，翟墨不知道她们获得的平静与自己在蓝叶子上得到的是不是相同？翟墨只能等到吊坠再次打开时，才能回答自己。
......
“乌鸦，这夜的碎片
纷纷扬扬 ” ①
要在多久后若菲才能回到妈妈身边，要在多久后若菲才会拿起爸爸书架上的书。
......
“开始或结局”
娜塔与水星星平静的等待着。
“结局或开始”
若菲看着手心里的吊坠。
若菲的小拇指抖动了一下，可能是她的小拇指发现了吊坠散出的光正在减弱。
若菲的中指、无名指也抖动了起来，接着是食指，拇指......若菲发现自己的小臂也在跟着手指们抖动。
这种微小的变化被水星星看到了，而娜塔还在平静的看着若菲的脸。
“娜塔，我们应该要回去了，我们可以去见翟墨了。”水星星的声音不会打破这里的平静，甚至连娜塔都没有对她的声音做出反应。
娜塔虽然在看着若菲，可是她的心已经飞到了父亲的王国，正飘在属于自己的天空上。这时，布鲁诺鸡用烧焦的翅膀拍了拍她，“你真觉得天空属于你么。”
娜塔要到很久以后才能知道她不是父亲的孩子，她不是真正的公主，她只是一只还没有变成凤凰的小鸡。
“我们不要打搅若菲，她马上就能带我们回去......”娜塔在心里告诉水星星，水星星应该是听见了，她不再对娜塔讲话了。
若菲知道现在是她自己在控制手指，她让抖动的手指握成拳头，她让手指把吊坠完全包裹起来。
若菲隐隐约约听到了：
要留下所有，你才可能带它而走。
不要做任何，因为你会无一可得。
“我把自己留给了时光，我只要属于自己的泉水，我要把自己的时光抓牢。”若菲觉得自己应该这样做......“娜塔你们能听到么......”
在若菲的手指握住不再散出光的吊坠的一瞬间，她们已经滴落到了丽丝宫殿的里面，她们看到了翟墨的眼泪，刚刚打湿了阿瑞斯将军。
①节选自北岛《结局或开始——献给遇罗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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