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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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农历腊月二十，前院二婶，后院的三大娘，就开始坐不住了＂小x（我哥小名）娘，咱可说好了，俺们提前预了，二十九在恁家蒸馍，啊，别在许别人了，家子多了得等，面都发过了，斜酸（白字，方言，有些酸）不好吃！＂＂管，就等你俩来！＂＂柴火啥的，你都别弄了，俺家那口子早劈好柴了，三四个大树根，足够咱用的了，你用洗好笼等着吧！＂＂行！＂二婶和三大娘得到母亲的应允，高兴着回家忙活了！

我们那一片有十几户人家，只有我们家有四箕（蒸屉）的大蒸笼，这蒸笼严格的说它也不属于我们，那是生产队的蒸笼，最早是留给那些下乡知青用的，后来他们回了城，农村也不再大集体吃饭，这蒸笼便闲置了（平常生活，谁家也不可能一下蒸这么馍馍，用不上）放在村大队还碍事，做村长的父亲便把它拿回了家！（这些都是听父亲说的，我看到家里有这蒸笼，但不知它的过去）

开始那几年，柴火捡不到多少，也舍不得烧大锅蒸馒，太费柴，后来树木种得多了，冬天一到，干树枝也落不少，也有人砍伐树木卖钱（生产队把树木分到个人，可自由支配），树疙瘩刨起来太费劲，也费时，有人干脆就不要了，任谁刨了去，有时也给人拿包好烟，请人刨！有了柴火，我们家过年便尝试用大锅上蒸笼蒸馍，柴火旺，面又发的好，蒸出的馍馍个顶个蓬松软香，还没出锅时，一股股饭香便飘了出来，一次蒸上两箕就够我们一家人吃几天的了，二婶和三大娘闻着馍香过来瞧稀奇，第一年她们没敢尝试，怕蒸坏了馍（不发，死不溜秋的发硬），过年没好心情（母亲也是这样，每年蒸馍，如果蒸坏了，就会生气，她总说这样不吉利，我知道，母亲是盼着有个好年景，希望有个好兆头的），第二年，二婶她们还是没忍住也过来蒸馍了，我们家小院里人头攒动，蒸气在院中四处弥漫着，土灶里的旺火把父亲的脸照得又红又亮，＂馍熟了，准备筐子拾馍＂，嘈杂的脚步声，孩子的嘻笑声，咬一口刚出锅的馍，＂啊，烫，烫，香，香，香！＂一种让人久久回味的醇香在味蕾上缠绕着！

接下来的那几年，一进腊月，我们家就有人上门＂预约蒸馍了＂，腊月二十八晚上，泡＂引头＂（面引子，发酵后的面团）准备和面，第二天上午便陆续有人端着发好的面，挎着一草机子（草篮子）柴火过来了，热闹的场面让家里那只小黄狗跟着高兴地上窜下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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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腊月二十九，父亲带着我们几个拿着小铲子去铲门上去年贴的春联，铲干净了，等着明天贴新的，哥在锅屋里（厨屋）烧火，母亲系着花布围裙守着一锅热油炸东西，＂娘，我想…！＂去，上一边去＂嘴馋的我闻着香味进了厨屋，一个＂吃＂字还没出口，便让哥给撵了出来，失望，瞅着油锅咽口水，我们几个把门弄干净了，趴在厨屋门口朝里瞧，母亲手拿着筷子立起眼瞪着我们，＂刺溜＂一下，我们嘻哈着跑走了，等，等哥从厨屋里端着筐出来，我们就可以大肆开吃了，＂过年炸东西时不能说吃，会炸糊东西，也不能说渴，锅里的油会一下子少好多＂，这是母亲年都要叮嘱我们的话，我们也知道有这＂忌讳＂，但每到炸东西时，还是会忘记这茬子事，每每被母亲打屁股训斥，却每每再犯，真是＂疼并快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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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村里有户人家养了两头大肥猪，留着给儿子下＂节礼＂的，婚前那趟节礼是很隆重很讲究的，什么八样八，六个六的，光猪肉就得半扇（一个整猪劈两半），那户人家趁着春节，把两头猪都杀了，除去送节礼的，其于的摊在平车上推着在村里叫卖，平车前头走着，后头跟着一圈半大孩子，淘气地拿着棍戳着车上的猪肉，卖猪肉的人家回头瞧见了，也不生气！一头大猪不大一会就卖完了，都是一个村里的人，乡里乡亲的，也没人讨价还价，本身他们家的猪肉卖的比大集上的便宜，我们家很少能吃上猪肉，但这次父亲却破天荒的让人家给割了一块猪肉（因为那年，未过门的嫂子要来家里），他拎着肉回家，我们跟在他身后兴奋着！

那些年，我们贫瘠着却幸福的一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