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相思比梦长~
杨大爷从卧室走到客厅,又从客厅走到卧室,又走回客厅,他绕着客厅里的桌子转圈圈。
客厅里有些昏暗,有一个人陷在沙发上看着报纸,他咪着眼睛,一只手支着报纸,一只手揉着鼻子。宗色的沙发泛着油光。
哐当哐当一阵响。两人同时看去。那是屋里最亮的地方,不锈钢门外一个男人提着一包东西站在门口。老杨满脸狐疑看着他,脑袋里装满了问号,觉得在哪里见过,又好象没见过。老杨蹒跚地走到了门口。“同志。你找谁?”,沙发里的男子笑咪咪地对着老杨喊到:“爸,这是你们单位的领导来看你啦!”“啊,领导啊,欢迎欢迎,快坐快坐”,老杨笑得象孩子一样开心。来人进了屋。
两兄弟坐在沙发上。老大扔了一支烟,然后两人吞云吐雾起来,老二爸爸最近怎么样了?哎呀,还是老样子啊!什么都不知道。老杨直勾勾地盯着沙发上的两人,忽然想起来了,大声嚷嚷到,“淑芬,淑芬,怎么还不回来”。“她买菜去了”,老二扭头对着老杨吼了一句。然后叹了口气,“看!老妈都过去那么多年了。他都不知道。”
老杨呆呆地坐在屋子里,周遭一片寂静。忽然听到当一声,看到屋子里的男子和门口的人嘀咕了一下便消失了。老杨走到门口,身子扑在门上,他探着头想看看他们去哪里了,门吱吖一声开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上。一股清新的风吹来,老杨的脑子突然一下子空灵起来。他想起了淑芬,出去很久了都没有回来。我要去找她。有个声音对他说,老杨一路跌跌撞撞从一个世界,来到了另外一个世界。这个世界似曾相识,直刺云端的房子,呼啸而过的汽车,扑面而来各种各样的人,高的,矮的,胖的,瘦的。他极力搜索着他的淑芬,他向淑芬伸出了双手。淑芬转了个身,一挥手把他推了个趔趄。他听到一声,臭流氓,滚开!他一直走一直走,他想把淑芬带回家。他的脚越来越沉,沉到拖不动这个世界,周周嘈杂的声音渐渐远去,四周一片静蔼。雨滴落在他的脸上,他觉得既是自己的脸,好象又是别人的。
三天后,小杨二兄弟终于在偏僻的路旁找到了他,他己经奄奄一息。老杨患阿尔茨海默症八年,记忆,思维,认知,语言等功能逐渐抽离了他的躯体,他变得越来越迟钝,仿佛进入了混沌状态,就象回到了生命的最初。他连儿子也不认识,但唯独记得妻子 。他二儿子辞去工作,照顾了他八年。
人生最美的风景,是最爱的人陪你一路,最刻骨的相思是忘了全世界,也忘不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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