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札休.——
时间-景顺四年四月七日
地点-启祥宫临华殿
人物-和妃-杨献容,姬-奚辰落
剧情-相谈
——.启.——
四月初七 下午四点
和妃
[柳氏禁足,大哥儿送养皇子所,风言传来容易,入耳却是心惊。梅殷正向文王莲花香炉添置半匙香饵。沉水香金贵,杨氏用亦不多,当下静心最为合宜。梅殷合去铜顶,正是在说此事:听闻是太后娘娘的懿命,自慈宁出后不久便有了动作。杨氏垂目,两手整折小儿衣裳]倘或一时有错,也不至祸及长哥儿,兴许是与子胤有关的事。让我想想…如今六哥儿正是在皇子所罢?[梅殷恭立答复:是,还说昭媛往慈宁前,曾去过皇子所。两事牵系,便有了因果。]长子生母,荣字冠首,实则已是莫大尊荣,怕她是一腔真意落了个贪多失重啊。[杨氏细细抚平衣裳一角]说来此事也是因我而起,我没有坐视不理的道理。[先遣梅殷寻奚氏同用晚膳,余下的预备待奚氏来后再议。]
奚辰落
昨日慈宁不入,几番忧心,不料今日太后懿旨下达,大哥儿亦迁入皇子所,宫人议论纷纷。轻索柳眉,让延禧西侧上下的宫人把嘴闭死了,西侧殿小不容大佛。
悬肘点墨,复而抄书,脑海已是嗡嗡地震荡不知几时归好,摇头辍笔,葱指轻揉太阳穴,一圈一圈地转。真是,愈发烦心了。灏儿在皇子所有了玩伴,此事一传出,当真可笑,也不知荣昭媛那儿如何了。
和妃有请,几分吃疑。抬颚望人:“我知道了,马上去。”
微理妆容,补了朱唇颜色,也不至于显得苍白。携了泽兰去和妃那儿,我不觉得仅仅是一顿晚膳这般简单。先是俯身请安,方抬眸问人:“您找我?”
和妃
来了?[奚氏是由竹青亲去领入,彼时晚膳未全数烹成,杨氏正替一件春衣收领。她似问非问的一声后不急抬头,先给奚氏赐了座,虽不是同榻比肩的坐态,而在下首置椅,却也是不隔方几正能对坐,看似是比膝相谈的模样。领上只余十数针,杨氏先了了针黹活计,又折好放去案头,才看向了奚氏,她低声]两月未见,看你是真瘦了许多,也吃了不少苦吧?
奚辰落
“嗯。”依人所指方向落了座,目光投向处于高位的女人,素雅淡然,被熏染着便像安了定心丸一般,微微垂下眼帘。闻了后话微微抬眸,悄悄地攥紧了衣袖,神色愈发茫然。物资上自然是不缺的,只是日子拖的越长,便越难过,心惊胆战地安不下心来。便像临阵杀敌的战士,每一天都在死亡边缘徘徊,不知时日,只是我的处境颇为尴尬些。
“没有的。”微微摇首,面上浮着几分无奈,温温和和地同人说,“陛下宽和,宫人也不怠慢,未曾缺衣少食。”
和妃
[杨氏闻声低低一哂,单从人此间动作、神绪一应看过,也足见了分晓,她亦不与奚氏兜圈,只是定看了人三息,忽道]奚姬,强饰无恙,又是何必啊?[她一手扶向身侧小几,目光随意落在一碟方糕上头,开口指人取来一台镜,就递在奚氏手中]你自看看罢,已是这般,还要强撑着与本宫装样么?[指腹落在茶点上,方糕易碎,轻易便在指间辗作齑粉,接过帕子拭手]那桩案,是谁查的,忘了?
奚辰落
凝人不过片刻,浑身已皆是冷汗,缓缓瞥头,素手轻轻搭在了扶椅上。闭了双眸逼迫自己要缓下心神,不过欲盖弥彰耳,再伸了去接递来的铜镜,只一眼便放下。良久方轻轻吐气:“妾,是怕失态了。”
恍然如坐针毡,虽未做任何事,却被逼得愈发心虚。和妃是不声不响的温柔刀,纵然模样安之若素,刃却锋利的很。几瞬游离目光,末了还是移到了她那处。“娘娘,”顺了口气,“是您。”
和妃
[杨氏自移目看她,因榻高上盈寸,略是垂着目光,尔后她点头]是本宫…[自有人接下她看未两息的台鉴,案头早置两盏白水,杨氏此时才取一盏递去奚氏手中。她声色依旧平徐]所以能信你无罪的,也只有本宫。[撤手时,杨氏体贴的替人理平肩头褶皱]不然,条案上头字句确凿,你又有何机会说一句衣食不缺,一声无恙呢。[她自端了另一盏来,抿上一口]奚姬,本宫说的对么?
奚辰落
只手接过和妃手上的茶盏,瓷器上的余温像是予了葱指冰凉的一种慰藉,这般托了几许,这才搁置了小几上。
“娘娘,妾……”鸦睫轻颤,莹珠渐凝。双眸渐眯,要去缓下心神。良久,欲启朱唇,要去谢她,要去问她为何信我,要去问她如何打算,却觉哽咽在喉,最后只道了声,“多谢娘娘信妾,护妾。”
和妃
[见是琼珠盈眶,杨氏也好心指人递了她一方巾帕,杯盏在握,略作熨帖罢了。一声谢引动她唇畔微弯]你要谢本宫,本宫才更不愿你去尝亲者痛仇者快的滋味。骨肉分离的苦,多为不易本宫……最为明白。[她将杯盏放去,身向前倾,一手落在人瘦削肩头,拍而复握]六哥儿幼不知事,你自可狠心依命托付了他人,你又可曾想过,待他来日成人,终要自旁人处知晓亲母为谁。他会知晓,养母曾害人骨血,亲母曾将他背弃,他不会知道你是为他有所依靠的心意,如此恨怨无休,一辈子活在泥沼。[杨氏说至此处也有哽咽,但想六儿命数,悯然生于心间]六哥儿何其无辜,他不能选,生母却早替他选好了,是么?[她沉沉一叹]若是如此,本宫昔日所护所信,是一个无助的母亲,如今,怕是当不得奚姬的多谢了。[杨氏慢慢收了手]本宫能帮的,得先是有情有心之人,奚姬是吗?又或……还愿是吗?
奚辰落
木讷地接了人递过的方巾,素手交叠置于膝上,安安静静地听人相言,也不急着辩驳,心平静异常,末了方启朱唇,几番试着,找回了音调出声:“妾何尝不想呢……”微微叹一口气,“可妾,一无足够的地位,二无本事,现又深陷泥沼,如何躬亲抚养灏儿。”一声极轻地笑,弯了唇自嘲,“按妾如今的模样,是只会让他蒙羞呢。”
十月怀胎,骨肉深情,百般波折都过去了,终究抵不过一个命数,迟早是要分开的。我也不甘认命,又被现实所迫不得不认。可灏儿的未来听起来如此凄荒,让我不敢想日后,若是一直这般,他会如何……如今杨氏话同一道曙光,尽力抓了便是。我离座矮下了身子,一字一顿:“求娘娘,指点迷津。”
和妃
[杨氏先是看着奚氏离席矮身在她目下,她便谧然凝向她发顶,尔后近乎怜爱的勾绕起人一缕青丝,于掌中轻握,松去之时,她亦下榻两手扶住奚氏双臂,继而托她双肘起身]都说为母则刚,你若自轻,此事当然无法转圜。先起来罢。[她续说下去]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这事儿牵系甚多,你急不得。本宫虽不知大哥儿如何去了皇子所,但终究与六哥儿难脱,只怕是太过眼热,过犹不及。[烟火气漫散开,菜肴齐备,风吟将盥洗漱口之物一并呈上]你需记得,倘若六哥儿回了岑氏身畔,她多年无亲子,必不会再将六哥儿相让,你此后只会更难。六哥儿在皇子所,本宫会命人……罢。[话不避奚氏,使竹青往皇子所管事处递话]天家贵胄,不论生母为何人,都是天子血脉,倘若其间有任何怠慢以至皇子出了差错,便是与我为敌,必一以百偿。[手入水中拨洗]如今陛下不愿信你,楚璇或也疑你,你要先消疑虑,重立声名,少不得下些功夫。[杨氏擦拭间,眼风看向奚氏]坚冰还需柔情来解,你日行广善,总有用处。[让人伺候奚氏净手]今儿先用膳罢,你也不必就听信本宫所言,夜里回去了,自可思量思量,想通透了,届时是寻本宫还是另信他人,都由你自个儿来选。[温温一笑]今儿做了枣粥,正给你补补气血,嗯?
奚辰落
“多谢娘娘。”顺了其行作起身,面上带笑略显僵硬。后有宫人端上净手之物,拨水撩洗纤纤手,思绪却不宁。先前是六哥儿无碍,便是去了玉碟,我也便认;可如今六哥儿去了皇子所,听闻柳氏言,岑氏未曾踏足半步……我竟不知是喜是悲了。
“好。”对上她的眸,回予一笑,记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静静用了这顿膳,稍坐些许时间便起身请辞。
是夜回延禧,彻夜未眠。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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