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为响应国家“以粮为纲”的号召，浙江余姚罗江公社掀起整治排涝系统的大会战，各村卯足劲要在雨季来临前完成任务。进入6月后，河姆渡村的村民突然遇到了棘手问题，在松软的河泥中竟然出现了大量的石块和木桩，施工进度明显受到影响，心急火燎的社员不由得怨声载道。
时任公社主管农业的副主任罗春华赶忙过来了解情况，他仔细地查看了发掘物，感觉出土的石头有人工加工的痕迹，便立即报告给文物部门。考古人员鉴定后认为，它们是古文化遗物，于是震惊世界的河姆渡遗址横空出世，其颠覆了人们对古文明渊源的认知。
1973年和1977年，有关部门组织了两次大规模的科学发掘，经过碳14测定，确定其为距今7000年左右的新石器时代遗存，处于母系社会时期。由此先后出土了上万件骨器、陶器、玉器、木器等文物，涉及古人衣食住行的方方面面，许多出乎世人的想象。
比如，当时的人们居住在用木桩架起的茅草屋中，不仅防雨隔潮，而且通风凉爽，堪称现代版的特色民宿。从发现的骨针与纺织器物可以推断，古人已娴熟地掌握了缝纫技术，其衣着应该十分舒适漂亮。他们出门有独木舟，可以在河湖中自由穿行。而粳米的发现，更是打破了教科书中有关印度发明这一稻米的论断，并将人类食用粳米的历史前推了整整3000年。
河姆渡遗址的最大贡献在于，推翻了史学界的常识。此前人们一直认为，华夏文明始于黄河流域，并从这里开枝散叶传播到其它地方，而独树一帜的河姆渡遗址，让专家认识到我们的古文明有着多处起源地，这不啻为一枚核弹，炸开了考古圈的另一扇天窗，洞见一个别样的世界。
1994年，国家在河姆渡遗址旁边建起博物馆，系统展示了出土的文物，展品丰富多彩，琳琅满目。里面最有意思的是一坨“狗屎”，它可是专家眼中的宝贝，因为从中提取出了鱼骨和稻糠，由此推断出当时人类的生活习性。博物馆还模拟了许多古人生产、生活的场景，像打桩盖屋，狩猎捕鱼，舂米织布等等，每处都栩栩如生，给人以置身其中的感觉。
河姆渡遗址的重大考古意义似乎离我比较遥远，反而是一些细节令自己浮想联翩。发现河姆渡遗址时，村民的表现是郁闷，因为乱石耽误了他们的工期，而罗春华却非常兴奋，源于他发现了异样，看到了顽石背后的隐秘。眼界决定思维高度，瞬息万变的大时代中，谁敏锐地捕捉到了差异，谁就将把握住先机，开创出一片新天地。
我目睹着复原的古人生活场景，不禁感慨良多。他们男耕女织，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尽管无房贷之劳形，无高腔之乱耳，貌似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可艰辛中满含无奈，困苦间充斥着风险。或许这就是大国博弈后的归宿，或许这就是沧海桑田后的远景。我不敢细思，唯恐坠入寝食难安的深渊，但又好似面对电焊弧光时，忍不住要偷窥一眼。
2023.9.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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