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06-09

端午节回到了三十年未回过的故乡。

人是物非。

虽然山还在，但不再是光秃秃的了，到处都是绿油油的，把原先似癞头般的砂石，白殿风般的黄土全掩盖住了，就如一秃头男人，突然长了一头油亮的黑发，霎时既年轻又漂亮了。欣喜之时想道：为什么这些以前寸草不生的地方，现在都长树了？

2019-06-09

我遇到了一个远房亲戚，当年的“仇人”。辈分上我叫他堂哥。由于妈妈患了精神疾病，总是骂他家，他们骂不过妈妈，被骂得忍无忍时，就打我妈，妈妈被他们打过不知多少次。当年年幼的我，每当见到大人们打架，便吓得浑身发抖，嚎哭着求大人们不要打了！不要打了！

虽然我当年年幼，但乖巧伶俐，总是尽最大努力去化解大人的矛盾，而且多少都能有点作用。只要我在场，我都能想办法减轻对妈妈的伤害。后来，妈妈被打都是发生在我上学不在家的时候。

最严重的一次，我读初中住校，妈妈被狠狠地打了一顿，不仅被打得很惨，打完后，还把屎倒在我妈身上。当我回到家，见到躺在床上的妈妈，和守在妈妈身边不满四岁的妹妹，感觉血管要曝裂，直往头上冲，欺人太甚！太甚！！是可忍孰不可忍！那一刻，我只想杀人，杀死他家四个小孩。因为我自己只有十三岁，打不过大人。后来，没有行动，是因为想到，杀死他们，我肯定会死，我死了，我的妈妈和妹妹就没人管了，必死无疑。后果太严重了！最后，我哭着咬破手指，写下了：含垢忍辱    报仇雪恨。贴在窗户两边，发誓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后来，大约一两年时间，我脑子里都是想着怎样去报复仇人。去他家的水缸里下毒，毒死他们，下细菌让他全家都病死……最后，决定好好读书，将来当官，赚很多钱，然后出钱请杀手杀死他们。

童年和少年充满了暴力。

上高中后，突然开始追问自己，杀死他们有用吗？杀死了他们，终究自己也难逃一劫，有意义吗？这时，正好不知读到一本什么书上说，最好的复仇方式就是比仇人活得更好！突然就想通了，最后选择了原谅和远离。待大学毕业，第一时间就把家人接到身边，从此再也没回过那伤心之地。

这次回去，见到那“仇人”，我按惯例称他们哥嫂，打了招呼，佯装忘记了从前。他们也受宠若惊，非常热情地请我去家里坐，手足无措，到处找东西给我吃，最后只找到棕子和牛奶。为了不让他们难堪，我吃了一个棕子，并表示喜欢吃，他们称我妈为婶，并问我妈身体好不好，我说挺好，并谢过。离开时，他们非得把那一箱牛奶和所有棕子给我带走，我自是不肯，最后拿了一部分棕子。

忘了吗？没忘！

还记着？不记！

放过别人就是放过自己。

宽恕就是爱，宽恕别人就是爱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