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从群山上空掠过,忽然看到下面的山峦被分成了两半:一半阴,一半阳。阴面是山的影子,还藏着些霜雪的痕迹,阳面是太阳的斜照,有发光的梯田。那些坐落在山顶的白色风车阵,是阴阳的分界线;那横跨南北的桥梁又把山山相连;你看,曲折蜿蜒的河流,就是贯穿其中的血脉!可惜,这河水,早已浑浊不堪!
我使劲地往下面瞅着,在那山坳间的阳坡,看到了些土房子,院子里长着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也是枣树。我的儿时也是在这有枣树的院子里度过的。
今天,北京。天晴,北国的冬。
小时候的院子很大,东南角进院,一个树枝栅栏门,几乎从来没有关过。入口靠左是猪圈,进院对直是放杂物的小东屋,也曾是我的乐园。院子正中就是坐南朝北的三连间,上三级台阶,有一米多宽的下台,下雨的时候,这里可以避雨,可以做活。我和爷爷奶奶住东头屋的火炕上,东头屋跟客厅相连通,平时吃饭、待客都在这里。妹妹和爸妈则住在西头屋,把炕拆了,改成了床。屋里头有一台14英寸的夏普彩电,我记得常常挤满了一屋子的街坊邻居,看西游记,看春晚。那时候全村也没几台电视,所以这个是个稀罕物件。
冬天天冷的时候,会把饭桌搬上炕头,炖上一锅白菜豆腐,熬玉米粥,加上红薯,喝下去暖暖的。一大家人围在一起吃饭,也是暖暖的。记得早上的那碗荷包鸡蛋面,记得奶奶烧的鱼,记得亲戚们围在一起,把酒言欢。
童年的回忆,大都在这样的屋子里。
有一天,早上很冷。我还缩在被窝里,就能看窗户纸被西北风吹的像鼓起的风帆,一噏一合。透过那块玻璃,我看到院子里的枣树疯狂地摇动着。额,这还真是一个好冷的早晨哟!
可我马上就被一股香味儿吸引了:那是葱花油醋倒入锅里的香味儿。原来,为了让我多睡一会儿,奶奶早已经起来,在炕沿下的煤火坐着小铝锅,刚好可以煮我一个人的面条,而且每次都有一个荷包蛋。我惺忪着,钻出被窝,看着奶奶忙活着。这口小锅,从半锅水,一直到了整锅水,从盖着盖子都不用担心溢出来,到根本不能盖盖子。一个小学生,就是被这样宠溺着,慢慢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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