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我看到某电视台在火车站做的一档节目,采访归乡的游子们过年回家都给家人带了什么礼物。
被采访的人都喜笑颜开地打开自己的行囊,向记者一一展示自己的礼物。这里面有土特产,有给孩子的芭比娃娃,有给老人的保健品,等等。其实,在日益发达的今天,除了个别极具地方特色、尚未进入各大超市和商场的土特产之外,大部分的商品在家门口都买得到,甚至可能连价格都毫无二致。
但是,人们依然偏爱做市场的搬运工,不辞辛劳、不远万里地带着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回家乡。这是因为,这些礼物多了些风尘仆仆的气息,被倾注了更多的爱与问候。而家门口那些一模一样的商品则似乎显得缺乏诚意,毫无情感。
节目中,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喜悦和归心似箭的期待。因为春节的到来,每个人都变得崭新而闪闪发光,甚至连眼角的皱纹和鬓角的白发都散发着勃勃生机。我想,我们的意气风发,应该是回家最好的礼物,其他的都是锦上添花。
这几天,随着春节的脚步越来越近,办公室里也散发着浓浓的喜庆气息。忙里偷闲的间隙,我们总是忍不住讨论与春节相关的各种话题。其间,一个同事讲了自己与春节的往事,让我感触良多。
四年前,他辛苦工作一年,却实在没挣到什么钱,情绪很低落。春节的时候,他两手空空地回到了家。不仅如此,他头发凌乱,穿着很旧的棉服,也不曾察觉到脚上的皮鞋已经破了,而行囊中并没有礼物和孝敬长辈的红包,也没有过年的新衣装。父母看到他,开心得像个孩子,攒了一年的话都到嘴边了,可是看到他疲惫的神色,什么也没说,让他好好睡了个安稳觉。
第二天他醒来,褪去了旅途中一身的疲惫之后,父亲来到他的房间,开口问他,是不是在外面太辛苦。他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最后,他的父亲叹了口气,心疼地说,一年到头,每次晚上打电话给他,他都是在加班。如果在外面打拼太辛苦,觉得撑不下去了,就回家来,家永远是他疲惫时停靠的港湾。
父亲走出房间后,已经二十好几的他哭得像个小孩。他说,他父亲没读过什么书,他不知道“港湾”这个词是怎么种进父亲心里的,父亲肯定是怕伤了他的自尊,反复掂量了措辞。
这几年,工作渐渐有了起色,每年春节回家时,他手里都有足够的钱给家人买礼物,给长辈包大红包。可是,每次回家前,他还是很谨慎地从头到脚检查自己好几遍,头发有没有乱,胡子有没有刮干净,衣着是不是得体,皮鞋是不是锃亮。不是虚荣,不为所谓的面子,而是他着实怕在父母面前露出了疲惫的神色,惹他们担心。
他说,别人关心你飞得高不高,只有家人才关心你飞得累不累。他们似乎天生一副火眼金睛,能够从你的衣着和举动中捕捉到蛛丝马迹,自动生成你在外奔波一年的轨迹。他们不关心你给的红包厚不厚,只想知道你过得开不开心。
这大概是我听过的对“荣归故里”最感人最深刻的诠释。
越是回家,越是在家人面前,我们越是应该体体面面、朝气蓬勃。这无关虚荣,也不必刻意攀比,这是一种精神面貌,是一种激励和自我暗示。于己,是对自己过去一年的梳理、对新一年的鼓励,这是一种生活态度;于家人,这是一种回应,告诉他们,我们这一年过得很好,我们已经逐步成长为一个有担当的人。
大多数在异乡漂泊、奋斗的人,一年到头只回家一次,就是在过年的时候。这一年里,我们的喜怒哀乐,都是通过电话传递。我们渐渐学会了报喜不报忧。挫折、伤心、难过,我们都开始习惯自己背。家人在欣慰的同时,内心也会惦记和嘀咕,是否真如电话中所述,一切安好顺利。
所以,好不容易盼到春节,可以一解思念之情,可以面对面交流了,他们总是密切关注我们的一举一动,我们的一蹙眉都可能牵动他们的担忧和惦念。我们笑,他们会开怀;我们黯然,他们会心疼。
家人想分享我们生活中的点滴,从我们的描述中,重新参与到我们生活中他们缺失的那部分。在外一年的漂泊,每个人难免会遇到这样那样的挫折。但是,一年回一次的家,不再是一个适合颓唐的地方,不适合无原则地诉苦,不适合把外面的不顺意一股脑地倾倒。长辈们已渐渐老去,而我们逐渐成长。
不是不可以讲挫折,不是不可以倾诉。家人围坐的时候,我们也不妨将过往的挫折轻描淡写地讲给他们听。让他们知道,每个人都会有不顺心的时候,但是这些挫折和困难,对他们心爱的我们来说,是不值一提的,因为我们早已长大。
虽然,我们不一定是一棵参天大树,也不一定是翱翔蓝天的雄鹰,但是我们早已羽翼丰满、内心坚毅,扛得住社会的击打。
我们讲起挫折时的云淡风轻,憧憬未来时的手舞足蹈,都会让他们放心,也是给他们最好的新年礼物。而在短暂的假期结束之后,他们目送我们时,眼中除了不舍,才会多几分踏实和欣慰。
对我们自己而言,过往的挫折和不顺心,都是时光给我们的礼物,无须耿耿于怀。经过家的拥抱和温暖,新的一年里,我们都应该重新整装待发,拿出更多的勇气和努力迎接未来。
那么,你回家的笑容准备好了吗?从头到脚,再检查一遍,是否意气风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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