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黄牛

时常在梦中，一头瘦骨嶙峋的老黄牛幽幽地望着我，那哀怨的眼神，那凄厉的哞声，时常把我惊醒。

小时候，家中真养了一头老黄牛。它刚来的时候还是一头小牛，在父亲的精心饲养下，它长大了，能下田犁地了。八十年代的农村，还没有机械，任劳任怨的牛就成了犁地的主要工具。早春的三、四点钟，父亲就起来给老黄牛添草料。吃完早饭，一人一牛就上路了。我时常在后面看着他们：老黄牛慢悠悠地走，父亲穿着蓝色的衣服，一手牵着缰绳，一手拿着鞭子，不到田地里父亲是绝不会使用鞭子的。

夏天里老黄牛还是比较悠闲的，哥哥们可以牵着它去草木茂盛的山坡吃草。回来时它的肚子滚圆滚圆的，父亲摸着它滚圆的肚子说：“又有崽子了！”几个月后，它真下了一头小牛犊，牛犊长大卖了钱，就可以给我们交学费了。夏秋之交，家里经常割青玉米秆子，用铡刀铡碎喂牛。父亲按一下铡刀抬起来，哥哥就往前凑一下玉米秆，我负责把铡好的草运到棚子里，汗流浃背的父亲用力地铡草，还不忘嘱咐我们：“离铡刀远点儿！”这是老黄牛的食粮，把它喂长膘，就要秋收了。

秋季是一年中农民最忙的季节。天不亮他们就起来了，喂牛、做饭，不到六点就进地掰苞米了。当我看见父亲赶着牛车拉着满厢的苞米时，就赶紧去开园门，赶走挡路的鸡鸭。金黄的玉米卸到了园子里，就仿佛看到了来年的希望。

一人一牛，就这样年复一年劳作着 ，奉献着。吃着廉价的草料，吐出了我们的幸福童年。幸福总是那么短暂，后来父亲病故，老黄牛被卖掉。我经常望着空空的牛棚发呆，仿佛能看见老黄牛在悠闲地吃草，父亲在添草料……后来牛棚也被拆了，家里找不到老黄牛和父亲的影子了，我只能在梦中忆起一头 老黄牛和一位农民的故事。

      —清明节到了，谨以此文献给我那过世多年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