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维特之烦恼》自出版以来,争议极大。上面的图片便列举了历来读过这本书的名人,他们对此各执己见,褒贬不一。卡夫卡、毛姆、尼采对少年维特颇有微词,而拿破仑、黑格尔、黑塞、马尔克斯、昆德拉却对此书爱不释手,尤其法兰西天才皇帝拿破仑,将这本小册子翻来覆去当做床头伴眠书读了七遍。
笔者挖了一个另类的切入点,发现了一个有趣的原因。
首先要强调的是,少年维特对有夫之妇洛塔的爱情贯穿了全书。
然而卡夫卡由于当时社会倡导的男女有别、男女疏离观,成年后十分恐惧男女关系。
再其次毛姆具有厌恶女性的倾向,还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双性恋,具有更丰满的爱情观。
最后尼采同志,一生提倡生命意志赞美男性向的酒神精神,可能是一个深陷其中而不自知的同性恋。所以这三位可能会对少年维特对美丽少女洛塔偏激极端的爱情和渴求感到不理解,甚至说是因得不到共鸣而无感。
而以法兰西大帝拿破仑为首的五位支持者,有与作者歌德相同的性取向,甚至是情感经历,更能把握少年心绪,以及他的悲剧爱情这条主线。
再说笔者本人,由于不可控因素,可能会长期对男女间的爱情保持麻木无感,读到此书中对少年维特单向相思也好,信中诉衷肠也好,还是与洛塔亲密相处也好,只得粗略浏览而过,心里暗骂着为什么就这样错过这些精彩的情愫,天父拯救我。
谁能想到一部作品对读者也是这么失公允呢?
但是《少年维特之烦恼》这部作品真正的公平之处在于,它掺杂爱情的元素,但始终高于爱情。塑造出的人物形象可歌可泣,却又可怜可恨。
所以笔者将这篇观后感拟题为《淡化了爱情的少年维特还有什么烦恼》。
一、求不得,伤离别
一恼求不得。
少女洛塔与其说是少年维特的情人,不如说是他的灵魂共鸣者。二位都是贵族家的小公子大小姐,望衡对宇,欢情自接,初遇也是在赴乡下猎庄舞会的路上,在法国牟涅舞、英国乡村曲的情调里,而不是在黑面包桦木鞭的支配里。闲暇里对坐谈荷马史诗,念莪相诗集,时不时来一段轻快优雅的钢琴曲,只觉得对方有趣,睿智,足够承接自己斟满溢出的灵魂。
然而这个灵魂终归不能和少年维特和鸣,洛塔有个沉稳优秀的未婚夫阿尔伯特,她的心也早已有所归属。
少女洛塔在维特心中是不容玷污的圣女(于是在笔者看来也不是真正的爱情hh)。她也许只是少年维特自行构造的幻影,虽然她足够优秀且迷人,除了吸引着维特和阿尔伯特,还令她父亲的秘书鬼迷心窍,这可怜秘书的心思被发觉后,被驱赶,发了疯,把疯人院的时光当做最清醒最餍足的日子,失心时胡言乱语,只记得采花给他的女王陛下。
但他们的女王陛下,不够勇敢,不够无私。知道自己真正想陪伴的是维特,却不敢早些表达,也离不开丈夫阿尔伯特宽厚的肩膀。甚至有些许自私地希望情人丈夫两相全,让倾慕她的追求者们和睦相处,不明心意,裁决踟蹰。
二恼伤离别。
第一篇的结尾,维特遥看着他的那支灵魂奏鸣曲,披着皎白的月光,银白的衣裙在菩提的阴影里闪动,于园门处消失再也不见,心痛地栽到地上,再也不见。见了又如何?物是人非。
二、见市井,诚可悲
少年维特入伯爵门下工作时,认识了一位老太太,除了一串祖先的名字和可资凭借的贵族地位,几乎一无所有。唯一的快乐是从楼上俯视那些川流不息的市民的脑袋。年轻的时候行事太诡,折磨了好些青年人,后来自毁了前程,孤孤单单度过了零星岁月。迂腐而自作自受,令少年维特颇感沉闷不快。
三、入官道,颇怨怼
维特最受不了公使们的办公和处理问题的方式,少年人想出了办法,却难以令伯爵满意,更难以服众。维特天性自由随性,最是忍不了压迫。一纸辞职信投递上去,便收到了伯爵苦口婆心的责备,责备维特少年心气,做事为人有失偏激,干预政务干扰他人。
维特打心底里厌恶那批贵族,他们高高扬着那世袭贵族的眼睛和鼻孔。稍有地位便对老百姓采取冷淡疏远的态度,真正一接近便跟装了鬼一样;又有好些轻薄的,装出一副纡尊降贵的模样,骨子里却想叫穷老百姓好好尝尝他们那傲慢的滋味儿。
最后终因维特得罪了他人,伯爵将他当着所有人的面从集会上赶了出去,这事儿足以闹得满城风雨,供老百姓们茶余饭后闲嚼舌根了。
四、可歌可泣,可怜可恨
我不知道少年维特究竟有多烦恼,我只知道我自己有够烦恼的。
少年维特说好听了是俗世不容,多愁善感,说难听了就是自诩清高,满腹牢骚。
少年维特在给威廉的心中写道“圣子耶稣自己不是说过,只有天父交给他的人,才能生活在他的周围么?要是天父没有把我交给他怎么办?要是如我的心所说,天父希望把我留给自己怎么办?”
维特渴望的其实是个人的解放,个人的自由,浪漫敏感而多愁善感。但那自由一旦脱了线,那人便成了是非不分的自私鬼。
维特认识并尊敬一个寡妇家的青年长工,那人发狂地爱着那位年华不在的寡妇,在遭到寡妇和她的娘家人的拒绝后,心怀不满离开,辗转回来杀了寡妇新雇的长工。
菩提覆霜,小酒馆前熙来攘往。那人平静道“谁也别想娶她,她也别打算嫁给任何人。”
可最终维特的同情心盖过了震撼、惊怒。他甚至为那杀人的长工辩护。他不可理喻。
但可恼的是作者极丰富立体的心理描写,让维特站在长工的角度同情他,说他早已心乱如麻,但由于同理心的共情作用,又叫他意难平,叫他如何公正得了。
为什么早已成为青年人的维特还是少年维特?因为少年还是少年,负隅顽抗而叛逆,同情罪人而心怀悲悯,永远不可能像法律一般长着冷冰冰的铁面,人道关怀总是缺席,等着事后的补救。
但人们本能渴望着的主角,应该是良善、正义、是非分明的。而从长工杀人事件开始的维特让我失望了。
本以为这是一个少年克服烦恼得到心灵救赎的故事,可它却是一个一怨到底自杀了断的故事。没有光,黑暗异常。
Leiden本意并非烦恼而是痛苦作品原名实际上是少年维特之痛苦,翻译为烦恼之后总让人误把大事化小。
维特重回猎庄时,惊觉从前美好的事物都已残败不堪。读者用少年的心绪去体会这后半段,才能切实体会到什么叫物是人非。
但周遭美好的毁灭并不是维特脆弱而极端的唯一因素,不可否认他本人性格中就有令人不快的部分。
文中随意摘出一句,便可看出维特这个小怨妇的形象“唉,我现在又坐在这儿,恰似个从篱笆上拾取烂柴和沿门乞讨的穷老婆子,苟延残喘,得过且过,毫无乐趣。”我不禁开始质疑,为什么维特的生活总是充满了牢骚和自艾,为什么看到的总是社会的负面?
多愁善感而饱含纯真理想的人,在世界上,总是更容易走极端一些。少年维特有过一个念头,杀了阿尔伯特,杀了洛塔,杀了他自己。总归一念成魔,一念成佛,这个想法只实践了三分之一——杀了他自己。
——还是求洛塔给他手枪,在遗书里告诉洛塔自己因她而死。
明明不是!明明只因他得不到自己意淫的自由!却要让另一个人,一个爱他的人,一个他爱疯了的人,负罪终身。他怎么忍心的了?!
于是——
歌德在书的后半段忙着用编者的视角让自己与少年维特撇开关系,在他的余生里去找寻“少年维特的快乐”去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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