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缘?人生匆匆,缘起缘灭,见与不见都是缘,恰如一抹桃花,在暮春时节,摇曳在云雾缭绕的山腰之间。路过之人,与其皆有缘,只不过得个缘深缘浅的念想。
桃花是一种花,也是一个人。她叫桃花,是烟村里一个普通的姑娘。曾经年幼的时候,也与村里许多其他年轻人一样,去过一些工厂做过工,听说混的不怎样,只能回县城在服装城做销售。
终于到了该嫁人的年龄,她也不得不加入了相亲的队伍之中。而我们的相识,也是因为那次相亲。我毕业后一直没谈对象,家里人着急,四处张罗待嫁的姑娘让我去相亲。那天二嫂摸黑来我家跟我爸妈商量,让我周末回家一趟,去相亲!对象叫桃花,是自己娘家的表妹。
周末我回到家,还没喝口水,就被二嫂带出了门。大哥用小三轮带着我们两个直奔烟村。我随着二嫂,走进了一家正在翻盖堂屋的院子,在未拆的偏房里,见到了桃花和桃花的父母。
进门的礼让,落座的选择,看似闲聊的聊天,考验眼力的沏茶倒水,最后就是借坡下驴的离开。农村的相亲没那么多花里胡哨,主要是让男孩见见女孩,让女孩和亲戚考量考量男孩。结果不会直接说,只通过媒人来传达。
那次见面后,二嫂将我们的联系方式交换了过来。也没说成不成,说是先谈谈看。毕竟第一次见,两个人凑个眼缘,还得慢慢熟悉。于是我一不小心,就闯进了桃花的世界。
桃花开朗,活泼,而且还很漂亮。回到公司后,同事看到她的照片,说了一句“我觉得你配不上她!”
我在济南,她在老家,两个人也只能通过手机联系。我偶尔回去一次,就去她所在的服装城站一会,跟她打个招呼。两个人如果这样走下去,或许还真有可能成为一对,可惜,最后桃花的母亲不同意。原因是我家老宅子不靠路边!
所以在我再一次去找她的时候,她做了一件她觉得是补偿我的事情:她将自己同事介绍给了我。于是我的相亲对象成了我的媒人。那天,我本想请她吃饭,她拒绝了,然后把自己同事带到我面前,说我是她弟弟,因为她有事没法陪我,就让同事陪我一下。
那顿饭吃的有些尴尬,毕竟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准备。不过也只能硬着头皮走了一个过场。“有事”的桃花,骑着电瓶车偷偷跟在我们后面,看我们分别后,才离开。那是那段时间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之后,就是家里接到二嫂的通知,说女方不同意,我跟桃花也就断了联系。
过了一年多,正吃着饭,母亲突然说起来桃花。母亲说,桃花跟我没成后,不久就又相亲还结婚了,男方是县城里的,在城里有房子,结婚后桃花就给他生了个闺女。我有些疑惑,她都已经结婚生子,又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母亲接着说:桃花这孩子也是命苦,其实那门婚事也是她家里做的主,只看男方家里富有,却没看好男孩的为人。男孩子根本就撑不起一个家,整天好吃懒做,就窝在家里啃老,最后还摊上了赌。桃花是个要强的人,总想让男人能去做点事。结果两个人吵了起来,这一吵就不可收拾,吵了两个月后,桃花抱着孩子回了娘家。
男方还想要回孩子,不过法律还算公正,将孩子给了桃花,桃花成了单亲妈妈。母亲说这话的时候,有些感慨,当初要是你俩成了,说不定我也能抱孙子了。母亲说到这话锋一转,你二嫂也是,知道这事还去她家给她妈一阵数落,当初看不上我兄弟,这下挑了个好的吧!
听到这事,我有些沉闷。虽然两个人没谈过,可是也认识了几个月,算是个朋友吧。没想到她会有这么一个下场。二嫂偷偷问我,对桃花有没有想法,如果行,她就再去说道说道。没等我回答,二嫂就先自己否定了,我兄弟再不济也不能吃回头草吧,更何况还是个二婚的!
再次听到桃花的消息是在一年多以后。二嫂最终还是不忍心看自己妹妹一直做单亲妈妈,就将她介绍给了我们村的另一个男人。男方说起来也巧,是我小学同学,并且还一起工作过一段时间。后来我跟他打趣:就是你小子把我“媳妇”给抢走了?他也知道我跟桃花相过亲,只能傻呵呵的附和一句“谢谢哥哥的成全”。
男方对桃花很好,把桃花的姑娘视为己出,而桃花也没亏待他,给他生了个大胖小子。记得桃花跟他刚结婚没多久,我在村里一边溜达一边等车,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他们家门口。顺便说一句,她家这次是靠大路边。通过低矮的围墙,她站在院子里看着我,我站在马路边看着她。成家后她胖了一些,有些微胖的她,笑着跟我打招呼。那一刻,我们离得那么近,却又隔得那么远。
我看着她,有些呆,她看着我,有些恍惚。一如我们第一次见面,两个人不曾相遇,却又似曾相识。马路上的风吹过,扬起的树叶把我们隔开两个世界。
从那后我们几乎再也没有见过。虽然同在一个村里,我在村东,她在村西,更何况我一年回家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她跟他老公一起鼓捣着贩卖百货,通常一年也回不了几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我跟他们完全断了联系,也再也没有听过关于她的消息。
最后一次见面,是在大伯的葬礼上。我跟家人围坐在桌前准备吃饭,桃花去跟二嫂打招呼。突然冲我笑了笑,问了一句“还认识我不?”我点头,没有接话,毕竟不是能寒暄的场合。她也匆忙离开,毕竟家里还有孩子需要照顾。
还认识我不?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认识与否,都不重要了。桃花毕竟落入了别人家,我也只能远远的观望一眼。
大伯的葬礼结束后,我坐车回济南,望向远处的山。山上一片桃花开的正好,如同诗经里一样。而我也有一树桃花,灼灼于记忆深处。
有人问什么是缘,或许这就是缘。路过之人,与其皆有缘,只不过得个缘深缘浅的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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