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越自卫反击战老山战场，一场恶战刚刚结束。战火还没熄灭，硝烟还未散尽。山坳里、战壕内、石堆旁……到处能看到被炮火、子弹打死、打伤的敌我士兵。
在猫耳洞旁的乱石堆边，一个名叫赵维军的年轻小战士在战役中不幸被子弹打穿了肺部，弹片还击中了他的头部，他当场昏死在这乱石堆边。
当他醒来时，激战已经结束。他看到血染的疆场上硝烟还未褪尽，横尸早已遍野。夕阳的余晖把疆场涂抹得更加悲壮惨烈。
而此刻赵维军头部、胸部的疼痛如汹涌的潮水席卷了他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侵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疼痛让他有眩晕、呕吐的感觉。
他试图用左手撑地，他想挪动一下身体，其实他更想爬起来，只要有一线希望，他都不想放弃自己的生命。只是这个想法远远超出他此刻身体活动能力范围，他稍一挪动，头上、身上由于疼痛大汗便涔涔而下。
他咬牙坚持着，胸前的衣服紧贴着胸膛，子弹打穿的地方，血还在往外渗，他呼吸困难，头痛欲裂，每一次呼吸、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撕裂般的疼痛，他企图想从面前的一具尸体上爬过去。
他用尽全身力气，双手艰难地抓着、爬着。 有那么几秒他想放弃，他想躺下等待命运的安排，等待死亡的到来，可他觉得那样会对不起他去世的父母，他还要娶妻生子，他要活着，他必须活着……
一阵挣扎，他从面前的尸体上翻滚下来，疼痛使他浑身发抖。可他还是艰难的、一点点的向前移动着，手脚都可以动，可严重的呼吸困难让他胸闷、头晕、四肢僵硬，他的意识逐渐有些模糊……
“这里还有一个，还在动，快来担架……”赵维军听到说话声，再一次昏了过去。
“王医生，这位战士头部、肺部受伤严重，生命迹象很微弱。”护士张茹着急地对王医生说。
张茹下蹲着身子，她看着眼前这名小战士，瘦削苍白的脸似乎稚气还未脱掉，单薄的身体散发着不够成熟的男子汉气息，也许是疼痛吧！他的身体微微抖动着。张茹麻利地给他的头部、胸部受伤的部位进行了包扎，可她知道，也许下一个离开这个世界的就是这个年轻人了，因为他伤得太重了。
张茹在野战医院已经工作三年了，三年中，战争此起彼伏，看惯了生死的她此刻还是不忍心，因为眼前的小战士太过年轻，美好的生命应该如花一样灿烂盛放，应该享受世间的诸多美好。可战争，残酷的战争，即将夺取他的生命。
她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他的呼吸微弱且不均匀，他静静躺着，有那么一刻，张茹觉得他是不是已经停止了呼吸，她把手指放在他的鼻息处，以试他是否还有呼吸。这时赵维军却奇迹般地慢慢睁开了眼睛。
这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啊！年轻、纯净，是一双带着无限憧憬与渴盼的眼睛，又是一双由于疼痛辗转难眠而红肿的眼睛，脸上血迹斑斑，张茹不禁心生怜悯。
备受疼痛折磨赵维军醒来了，可他的脑子里一片混沌，疼痛到麻木的混沌，他没想到自己还能醒过来，更没想到，醒来后能看到如此美丽的护士。在他眼里，眼前这位护士小姐姐如天使般，那圣洁的脸庞，温柔的眼神，轻柔的话语，竟然春风般消解了他无限痛苦。如果这是他的姐姐或妹妹，或是其他亲人也行，那该多好，可他知道这是他的痴心幻想。
父母早逝，哥嫂待他也不错，可穷乡僻壤中一年到头忙个肚子圆，哪里能顾得上他呢！所以，他在征兵时毫不犹豫报了名，一方面减轻家庭负担，另一方面让自己身体和灵魂有个尊严的去处。
哪曾想当兵的第二年便来到边疆，为保家卫国负伤疆场，此刻又命悬一线。这一切让年轻的赵维军内心很慌乱，其实在这么多伤员当中，最不该慌乱的是他，他没有家室，没有父母。也许正是由于这样，他内心有说不出的惆怅，他更渴望在有生之年遇到自己心意的姑娘，那怕能轻轻牵手，静静守候，便足以抚慰这半生风尘。
赵维军胡思乱想着，脑海里不断浮现母亲、父亲、爷爷和奶奶的亲切脸庞，他们似乎都伸着手要抱他、拉他，他不知道该投奔谁，着急地哭着，却是沉沉地陷入无边的、昏暗的旷野。
“小战士，你醒醒，快醒醒，你怎么了？”张茹看着昏睡中的小战士表情痛苦，眼角有泪水溢出，她便急切地呼叫、询问。
根据她的经验，眼前这名小战士的生命可能将尽，那种生命走到最后，内心的挣扎与惶恐全都表现在脸上。
赵维军似乎听到遥远的呼叫声，他慢慢睁开眼睛，眼前却是迷蒙一片，他寻声吃力地扭过头。
“小同志，你想说什么？”张茹看着赵维军嗫嚅着的嘴问。
“……”
声音太过微弱，张茹没有听见，她附身把耳朵放在了小战士嘴边。
“我没有——没有——结婚，我想——我想知道——女人的滋味，你——你——你能吻我一下吗？”赵维军艰难地说完，已是气若游丝。
张茹听着已泪流满面，她双膝跪下，正视着小战士的脸，苍白、血迹，嘴唇干裂，她毫不犹豫地吻了小战士的脸，继而又羞涩地把双唇吻向小战士的嘴角……
“我为国捐躯的亲爱的战友啊！如果我的拥抱、我的吻能挽住你的生命，我愿意把我的第一个拥抱、第一次吻给你……”
赵维军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柔软和温暖，一丝微笑浮上脸颊，他静静地、幸福地闭上了眼……
老山战役，中方牺牲的四千名生命捍卫了国家主权和尊严，越方却以牺牲六万生命的代价，来掩盖他们的忘恩负义和膨胀自大。
只是无论时空如何变幻，无论什么国度，无论何种肤色的人们，他们的心脏和血脉中同样律动着对和平、对爱的追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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