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就是换种生活方式

上周，帮一位花友的公司策划了一场岁末年初的聚会，花友小伙伴跟我说：“还有一个小小背景，大众创业的全民氛围里，我们很关注女性创业，在岁末年初这么一个通常被贴着回顾总结标签的温暖季，也希望分享一些你的创业故事。” 当时就紧张了，除了两个月前的课堂上，几乎没有对外公开讲过创业这件事儿。原因大概有几个：

1. 创业这俩字已经被说的烂大街了，作为一个不愿意承认自己是俗人的人，怎能承认自己在做一件俗事儿呢。可这一年半以来，几乎每天都在与泥土打交道，就连与人打交道的时候送人家的礼物也是刚从土里拔出来，我想大概是地气儿给熏的，有点儿不知道啥是俗啥是雅了。

2. 创业这件事儿太严肃了。辞职的初心是想按照自己的方式，在自己经济能力可承受的范围内，做点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儿——与植物为伴，不要给未来留下遗憾。

所以刚辞职不久，与多肉行业的老前辈合伙，两三个月的时间，做了一个还算不错的公众号，做个多肉植物品牌，每个星期搭配植与器出新品，拍照片，写文案，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干活，去天津跑货源被狗咬，跑印刷厂看包装饿的前心贴后背……所有这些事儿，除了被狗咬是个意外，都还算在自己的能力范围内，做起来很踏实，很开心，现在想来那是一段很美好的时光。但我享受的是做这些事情的过程，是学习怎么种好植物，是挑出最好的植物给花友，是与花友交流怎么养……而不是这件事儿可以赚多少钱，从决定这么做的那天起，就知道这样的做法，两年内一定不会比辞职前赚得多。但终究是合伙，我的享受不应该是合伙人的风险与负担，于是我们拆伙了。

这之后，回到初心，用更简单纯粹的方式做最想做的事儿——花房和园艺种植实验。住在集装箱，花房里种花，花房外种菜。花房里选定几种植物，播种，移苗，叶插，扦插，植料介质对比，施肥，杀虫，温湿度控制……花房外不打药不用化肥，种番茄，豆角，黄瓜，秋葵，玉米，青椒，菜花，各种香草……还照着Mr. Bartholomew 做了两个1.2米x1.2米的一米菜园(Square Foot Garden)，来验证种出来的菜到底够不够我们一家人吃。实验的结果，和做这件纯粹的事儿是一样的：缩减欲望，够吃够喝够幸福。当然，整个花房外的菜，我们从4月吃到10月，基本没买过，11月收的大白菜都够吃到过年了。

做好花房后的这九个多月，手脚没闲着，大脑也没闲着，心很平静也很开阔，重新认识和了解自己，在所有能与植物为伴的事情当中，自己最喜欢的是什么，最擅长的什么，有什么资源，有什么缺失，有什么优势，有什么劣势……同时，从花房回城的时候，听朋友们劝，抱着开放的心态去一些创业活动听了听，看了看，也把支离破碎的一些想法跟人聊了聊。

“哦，听起来不错呀，但好像很小众？”

“这事儿听起来并不高频，也不是刚需吧？”

“你的商业模式是什么？”

“你是学园艺的吗？”

“嗯，能做自己喜欢的事儿，挺好的......”

“你有商业计划书吗？见过几个投资人？”

每次去这样的活动，听到这些问题，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一年年的摔死了多少高频刚需大众有背景的风口上的猪，但由此，也越来越清楚，我想要的除了与植物在一起外，更重要的很长很长时间的与它们在一起，三十年，四十年，甚至五十年。

于是有两个选择，第一个选择是，回到原点，上班赚钱，一周有0.5-1天的时间来花房跟植物玩儿，三十年后退休。第二个选择是，再多试试，多想想，找到一个能平衡兴趣(理想/梦想)、优势、劣势和资源的点，也许这里面真正能完全享受的只有10%－20%，但只要能做一辈子，然后全力以赴，其实在这个试和想的过程中，我已经All in了，以后无论结果如何，也没什么好后悔的，还是王小波那句话，来到这个世上，不过是为了遇到些有趣的人和有趣的事儿。

很显然，性格决定了我会毫不犹豫的作出第二个选择，因为我是Baba Shiv 教授X Framework理论里Type II的人，不会在comfort zone里乖乖待着，害怕的就是lack of opportunity.

参加Stanford Ignite项目，发现创业除了是件严肃的事儿外，也是一件有规律可循，而且和与植物为伴一样有趣的事儿。且不说创业能不能成，两个月的时间里，尝试回答团队成员、同学、教授和创投前辈的每一个问题(Challenge)，把像十月怀胎生出来的孩子似的idea或者所谓梦想抛出去任人质疑，到最后呈现出团队五个人姑且可以说圆的Final Pitch，这个过程本身足够享受且有收获。课程结束后，根据学到的很多分析逻辑重新梳理了这一年多想过的十几个与做植物有关的idea，并结合20年做过100多个公司的Bill Gross的TED演讲《创业成功最关键的五个因素》(排名分先后)：Timing(时机)、Team(团队)/Execution(执行)、Idea Truth outlier(创意的独特性)、Business Model(商业模式)、Funding(资金)，（其实也就是天时地利人和啦，但这个分析的过程更有启发性。）发现其实自己大部分的idea在目标客户&需求/痛点阶段就可以被刷掉了，接着Timing又刷掉几个，然后其实就是更加深刻的认识自己的过程了，有多少资源，多少人脉，多少本事，做多少事儿，这一筛其实能做的就剩不了几个了，再加一条，想很长很长时间做下去，说白了那就是钱的问题了。这也是很多后来加我微信的朋友问的最多的问题之一，你的花房很好啊，你怎么赚钱呀？我也很想知道。

经过这近一年的折腾，在朋友们的审阅下，我终于也整出了一份能说服自己的Business Plan，对uncertainty，assumption，risk也清楚了很多。不知不觉，开始严肃的对待这件事儿了，但听说，资本寒冬来了，微信里很多很多这样的消息，比如这条《入侵的消息已经被证实》，而且从身边从事建筑行业的朋友能连请10天假，做印钞设备的公司开始采购某些东西了，也都能轻而易举的证实，资本寒冬是来了。但对此并没什么感觉，要是兜里没钱了，至少学会了种菜，饿不死；投资人的钱不好拿了，从来没觉得好拿过，天上掉馅饼儿也是嘴大的人才能抢得到，再说，创业并不意味着一定要拿投资人的钱，那些脚踏实地做生意的人，也能仰望星空，也是创业。更何况，20世纪70年代，受经济萧条影响，纽约出现了很多废弃之地，当地居民就在上面播种，希望可以借此给城市重新带来生气。纽约市政府也乐于以极地的价格将废弃土地租给市民建设小花园。目前，纽约有600多座社区公园，有两万多名志愿者，在里面挥洒汗水，其中一位志愿者说：“如果我们的公园能让路过的人都有好的心情，一切都值。” 从这个角度来讲，巴不得资本寒冬和经济萧条别走，当然前提是，对吧，某些机构，能像纽约市政府学习，这样我们花痴草迷们也就不用到处发愁找地方了。

3. 创业太利润驱动了，不符合我作为一个岁月静好婊的追求。从喜欢上花草开始，在近几年的时间里，脑洞经常大开，成百上千遍闪过的画面是，在一个有小木屋or石屋的花园里，屋子右手边是一颗山楂树，屋后有一颗大枣树和一棵大槐树，花园其中一角有一颗核桃树，核桃树下有一个大木桌和一个小黑板，专门用来做头脑风暴，虽然也不知道花园里要风暴个啥。花园另一角是一个木花房，里面种着不适合北方室外天气的各种有意思的花儿，一年四季都有花开，花房里还有很多细节，写下去就收不住了。花房旁边连着一个工具屋，旁边是堆肥箱，然后整个花园的其他位置，用朴门永续里的肺叶模式自然连接，种上适合北方户外的花草，还有很多很多香草和蔬菜……

嗯，那个头脑风暴的地方，如果改成茶席，工作台，又或者是读书角，似乎就是人人心中所念的桃源了，像塔莎奶奶在美国的农庄，像维妮西亚在京都的香草园，近一些，像王梓天在安徽的花草园……经过这近一年的折腾，一点儿也不怀疑，脑补出来的这个属于我的花园一定会有，只是真的要现在有吗？有了以后呢？

我把自己做的那个实验版花房所在的园子叫“植艮”，那是在北京乡下农村租来的果园一角，一个没有木屋也没有石屋，只有一个集装箱房子的地方，这个房子的背后没有枣树也没有槐树，只有几间破旧不堪的砖房，不过，它的右手边确实有颗山楂树，院子里有很多舍不得砍的杏树，还有一个实验版花房。这个名字的第一个字没什么好讲的，第二个字是某位刚刚开始对易经感兴趣的同学拿我做的实验，大半年前用数字卦算出来的——大畜卦，乾下艮上。且不管准不准，信不信，总之从种种解释中，得到了很多启发与鼓励，这就够了，更何况爱上了“艮”这个字，朴素，艰难，姓名中的美好事物，八卦中的山……这个字似乎能道出很多我还缺失的，不完美的，所以留下了这个字，给了我那个还很粗陋的园子。

一次跟前同事聊天，他送了八个字：“入世做事，出世做人。”似懂非懂，但他至少帮我在这个问题上认识了自己，我不是一个，至少在这个年龄，不是一个渴望避世隐居桃源的人，我喜欢安静的呆在花房与植物为伴，也喜欢那些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各种新鲜产物，也喜欢跟疯狂的年轻人一起玩儿，总觉得我们这一代人的经历太少且平庸了，我像所有伪文艺女青年一样，喜欢Yeats的When you are old，喜欢杜拉斯《情人》的开头：

“我认识你，永远记得你。那时候，你还很年轻，人人都说你美，现在，我是特地来告诉你，对我来说，我觉得现在你比年轻的时候更美，那时你是年轻女人，与你那时的面貌相比，我更爱你现在备受摧残的面容。”

现在我依然在乎眼角有没有多一条皱纹，也许因为还年轻还疏浅，但希望老了的时候，我能坦然面对每一条皱纹和每一条皱纹背后的经历。

所以，至少此刻，我希望自己在成为岁月静好婊的路上多走些年头，经历丰富的多走些年头，显然，创业是个丰富经历的不错选择，即使利润驱动也没什么不好，只不过是在作出每一个选择的时候，多了一个限制条件，让求解的过程变得更复杂了一些而已。更何况，我需要有小伙伴跟我一起很长很长时间的走下去，在路上要能经得住时间的考验，不忘了初心，那至少需要能让我们过上还算dignity生活的盘缠，而且，路上也总会遇到豺狼虎豹，也需要银两来打点，找些帮手，不然非亲非故的商业社会，谁会理睬？（关于这一点，岁月静好婊也是舔着脸皮去贴了不少冷屁股了。）

换另一个角度来说，以上可能都是在阿Q而已，悲观的讲，根本原因可能就是兜里的钱不够多，兜这么大个圈子给自己作为穷人找了个的借口，but anyway，谁让优势识别器把Positivity当作了我的第二大优势呢。

4.创业太辛苦了。永远不会忘记2012年那个秋天，从硅谷兴奋不已的百宝箱大会出差回来，脸上开始疯狂长痘，连续两年没有一天停止过，以前的老朋友，旧同事看到，都会说：啊，你怎么也会长痘痘了！是啊，怎么会？！开始尝试各种护肤品，Kielth‘s，欧舒丹，SKII神仙水，绿茶急救棒，痘贴……还去看中医，什么内分泌调理，喝了不知道多少包苦了吧唧的药汤，工位好邻居也跟我开玩笑，你少操点心少写点东西，痘自然就少了。

是啊，那时候我就在创业公司，而且只不过是创业公司的一名虾兵蟹将，但面对种种压力，其实后来证明摩羯座就是苦命，压力都是自己给的，胖了二十斤，变成了一个满脸长痘，每天很晚吃饭，三天不吃麻辣火锅就无法集中精力的人。

此处无隐喻也无暗示，辞职后调整了三个月，除了侍花弄草，研究新方向，每天按时早餐，认真吃水果，对麻辣火锅依然挚爱，但不会上瘾，不再半夜两三点睡觉，痘痘好了，体检查出来的心脏和卵巢问题也都好了。

再后来便开了公众号，做了花房，除了种花种菜，也要思考、调研、学习和尝试各种可能，操心的事儿比原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忙起来完全没边儿没底儿，但在这个过程中，从创业小伙伴菠菜姐姐那儿get到了一项新技能——如何在忙碌中保持身体健康，30 Day Shred Level 1，iwatch调整心率长跑，Cassey Ho POP Pilates for Beginners，加上前前老板安利给我，我又成功安利给至少5个人的榨汁机，还有减少欲望的饮食，当然还有我们自己种出来的无公害蔬菜，除了必须必须的应酬，我们家已经五个月不吃晚饭了，不知不觉无压力的瘦了十二三斤，这几个月第一次有了一种能控制自己身体的感觉，既然学会了在忙碌中平衡健康，再次投入辛苦的创业中又有何畏惧？

一位朋友说，创业就是换种生活方式，不知不觉，其实已经在换了所以，那么在岁末年初，趁着花友给的这个机会，勇敢面对“创业”这个标签吧。

最后附上几张码字时候开小差，去阳台视察的收获。

上面两张图是我最近疯狂跟身边朋友安利的蝴蝶兰，家里养了很久的有四株，从前年11月开花一直开到去年8月，休整了4个月，产下三个幼苗，照片里是其中一株今天刚刚开始的绽放。没有做过催花处理，所以开的比较晚，也不如市售的花剑高，但花苞饱满密实，也是很欣喜。下面是家里阳台最没存在感的多肉，相比蕨类，草花，吊兰，对她们们的管理相当粗犷，但姿色还不错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