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归乡。抵家,故贴邻嬷嬷在。嬷嬷年八十有九,额上以旧年烧伤,表皮多白状;体衰拄杖;而健谈,所道虽重复,犹见思致。
“你家毛有一两年了吧?”我和嬷嬷在屋前的水泥场上;嬷嬷坐在一张直背的木靠椅上,我站着。嬷嬷在我一回来后,就已经絮叨了很多人和事。现在,因为我忽然想起毛,就有意无意的问。毛是她的亲弟弟,前几年死了。
“有两年多了——他比我小六岁——他自己骨头轻——”嬷嬷衰老的脸上没有忧伤,反而有点责怪的意思。我不明所以。
“他那时染上了梅毒。老桥那里有老煤饼,他去拷煤饼。”
“你怎么知道的?”我有点怀疑地问。
“人家都这样说。”嬷嬷干瘪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的微笑。她大约笑她死去的弟弟吧。
“他虽然自己老婆死得早,但也不应该这样啊!”嬷嬷继续说。毛的女人死了将近三十年,毛在女人死后一直鳏居。
……
嬷嬷又说了毛与村上某个老女人的不堪的话。大约都是真的。
“但毛也很不容易。”我想。我并且忽然想起毛在临终前说的一句话。他那时在自家地上种了庄稼,大抵是小麦罢,他对前去看望他的村里人说:
“地上我种的,你们随便收了去……”大约他想,他的儿子们居住在镇上,是未必要这些东西的。
而其实,他在生前是最吝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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