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路已是最后一班，路边拉客的几辆小黑只是疲惫地趴着，支起的烤架正努力地冒着黑烟，邻桌几个人围着小桌子举酒高和，黑帽子弓着身耷拉着脑袋把杯子往嘴边凑了半天，白背心翘脚坐在裂了一条腿的灰蓝塑料凳上和卷裤腿正一条一条认真地分着烤韭菜，烤串的老板袒着肚子油晃晃的赤膊在昏昏的灯下恣意地翻动着，风向一转，烟扑了满脸，红眼球慢慢攒出两个泪圈儿。我持着竹签子看着小D端起啤酒喝了一大口，“呵，你见过书呆子吗？我是见过的，”他抹了抹嘴“我有个同学是学教育的，她毕业实习的时候去支教。一次带着几个小孩儿回学校路过一个树林，林子里有一个大水池，是沙厂挖沙子留下的。一个小孩子好像跑去洗手，不小心掉下去了，她忙扑下去救，那里正是一个深坑别说不会水就是会哪里上得来。正为这个我们都很伤心，”他顿了顿，捻起纸巾揩去手上的油滴，“我们去找沙厂说，因为并没有立警示牌，有的去安慰她父母。”我给他填满酒，他推了一推杯子接着说“有一个学哲学的高中同学刚刚考上研究生了，前几天写了一个悼文发在网上，上面开首就写什么'你死了你的绝对精神不死的'，'昨天我还看到你，尼采说……黑格尔说……康德说……我发过说说……'他把知道的名人数了个遍，还是一本正经地镌了洋洋洒洒一大篇，我问'你这有意义么'他并不理会，又给我摆一套书上搬来的就差把页码背出来，我从没想到书可以这样害人。”我这时候已经攥了一把竹签，笑向他：“我是比较现实的，从来不相信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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