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热”了

“发热”是一句沭阳方言，主要是反映小孩子出现发烧时候的症状，但是苏北方言以其独特的发音习惯，会把发烧说成是“发热”了。

今年春节，因诸多事宜，决定全家去南方过年，因此只能在年三十和初一和母亲视频。视频中她精神健硕，说话时声音洪亮，底气十足，让我颇感安慰。但是这两年她愈发消瘦，加上前段时间，不小心摔了一跤，行动上受到了很大限制，无法在脱离拐杖的情况下，完全自由活动。在这种情形下的她，格外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经常回家看看，人老如斯，概莫能外也。而儿女们我及我的两个弟弟迫于各种生活压力，不得不在外忙于生计，实在不能时时守护在她身旁，只能偶而回去看看，每每如此，她都十分开心。

如果把生活的镜头推远，我就会看见我祖母和我母亲的身影，而我其时还是个孩子，在没日没夜的疯玩之后，第二天突然就无精打彩了，不想吃饭，也不说话，就一直睡觉。而这时， 我父亲会拿着一个水银温度计，在眼前看了看，然后摔了又摔，然后放在我腋下，要求我夹紧，这时大家都很安静，不说话，我母亲略显忧愁。过了五分钟，我父亲会从我腋下拿出温度计，右手举起温度计，迎着光亮，希望找到水银柱的端点，然后我父亲会说“发热”了，39度之类的话。做完这些之后，严重的话，我父亲会带我去远一些的大医院，小毛病，则是农村的赤脚医生会来，开些药，打吊针。 说实在话，由于我幼时的体弱多病，用我父母的话说，基本上三天就要去一次医院。这边是求诊问医，而我祖母这边则有自己的一套操作，她通常会拿出一个铜钱，在手里搓几下后，从空中旋转着往地上扔，嘴里会念念有词的念叨一些过世的先人，比如“是西边老太爷吗？” 如果铜钱站立在地上，我祖母就会认为是这个人在显灵了，然后急忙向显灵的老人道歉，说这两天就会去坟头烧纸，请他让我早日康复。而同时，我祖母会要求我父亲去给过世的老人家烧纸钱。在西医和我祖母的心理治疗的双重安抚下，我一般也很快能恢复如常。如此多年，循环往复，一直到我因为读书的缘故，离开老家。不知今天是否还有类似的占卜问诊的祖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