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2024
遍布着沟沟坎坎的时光,更渴望水的滋润,我干枯的砚台是这样,外面的春天也是这样。
开水沏开茶叶,往干枯的砚台里倒了几滴,沟沟坎坎儿们不约而同的欢呼起来。春天来了,窗外便是梦的现场,早樱已开,像长在冬天头顶上的白癜风,要不了几天,那里就会用一场温暖的雪,来宣告一些死亡和诞生。岸边的柳树,左看看、右看看,对着河里的水草,卖弄着刚带好的绿帽子。
要说我见过最疯狂的事儿,要算是jg关单位,四十多岁女主管,脖子上那颗红色的印记了。应了那一句笑谈——馒头柳下种草莓,吃得饱,尝得鲜。
带了三年的口罩,暂时还摘不掉,我们的免疫力告诉我们,春天很美,但也要提防一些蛋白质。春天仿佛在三年里从未来过,比起那些难熬的日夜,今年的春天,对于那些与死神擦肩而过的我们来说,又仿佛拿不出可以庆祝的理由。我们在感激能够活下来之余,其实都明白怎么活下去,才是急需解决的问题?
人应该怎么活呢?
从小我就在通州那座塔底下玩儿,虽然那时候的佛舍利塔,被围墙围得严严实实,也是荒着废着,野草喂养着小昆虫小野兽们,都撒着花儿。塔没有味道,也没有声音,但在最最高处的塔尖上,却养活着一棵树。早上我朝着那棵树上学,下午我在他的影子里放学。
清朝的时候就有人说过,一只塔影认通州。别人谈塔就只谈塔,谈塔影就只谈塔影,但那都是别人的事儿,我只认塔顶上那棵树,塔活在过去,树活在当下。在闭上眼都赶不走的影子里,在这座燃灯佛塔里,诚信与忠贞一如既往沉静地站在三圣殿里,而三圣殿也一如既往地落着锁。
我的许多文字都是积极的,我把经历的每道沟坎儿,都提升到对人性,对未来的担忧,但现实是落寞的,我没日没夜的相信这一点。
八六年的时候,那棵树被从塔顶上被移栽了下来,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想见那棵树。
父亲在我心里也是树一般的长着。在二十世纪的最后一天,那时人人都在喊着跨年、跨世纪,而他却不愿意再往前多迈一歩。是的,父亲死了,在世纪末的最后一天死了。作为儿子和兄长,他一直在向他的父母,特别是他的母亲证明他是有用的。而他用辛苦换来的结果,却不是他母亲想要的。曾几何时,他母亲想让他从她的眼前消失。
母子关系,首先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如果晚辈没有能够给长辈带来足够的安全或者利益,那么很有可能谈不上爱与被爱。这一点是我在读完《西游记》之后才领悟出来的道理。
父亲的生日是4月4号,是清明节。这也就意味着在他的母亲眼里,他克她。
黑夜就是一条黑狗,是谁耗尽所有的青春用来来看清生活的答案?文字在二维空间里跳舞,只有灵魂在语言之前或是语言之外奔跑,还不用穿衣服。
父亲曾经平静的问他的哥哥,那个家中的老大,他们哥俩之间是否还有一个孩子,只是可惜了。是的,是可惜了。得到肯定后,父亲淡淡说的到,怪不得他们哥俩之间差十岁。这之后他们哥俩都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他们沉默什么,而我的父亲他在寻找什么答案。后来和父亲聊天才得知,他还有一段送养给一家国民党飞行员领养,被拒的经历。父亲的父亲又在文革期间跳了河,冥冥之中似乎又一次印证了父亲就是这样的,他克人命。
比被抛弃更可怕的事,让一个孩子时刻处在被抛弃的恐惧之中。
到底是父亲尊母命,带着母亲和年仅周岁的姐姐,背井离乡去到大西北。似乎只有这样,他的两个十五六岁的弟妹,才不会被饿死。 我之所以不愿意尊称他们,只是觉得父亲的母亲,为了让她的儿女少吃点儿苦,就把我们一家四口的命运送上祭坛,到底还是坐实了我的这个想法。母亲确实伟大,但人性也确确实实凉薄。
感谢身在遥远且与我平行的那个世界里的父亲,卡在我能够坦然认清,一切丑恶人性的年纪,以这样的一种声音---文字的声音,把他的过去传递我。有人会利用人们对黑暗的一无所知,给你画一张饼,镶上金边再滋润些油水,我现在称之为理想。做饼的材料也许是面粉,也有可能是球铁。如果我们不巧遇到后者,它们即便糟透了,也不会渗出红色的血液来,因为他们只在自己认知的范围内,选择做一个好人。最后补充一句,我父亲母亲的女儿,在得知她唯一的弟弟,那个中年丧妻、晚年丧子、心脏搭了两三个支架的老男人,决定续弦时说了这样一句话,“这下好了,全归人家了,要不然是!!的”。
前面的叹号,你听见遥远天际的笑声了吗?
2024年4月4日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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