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你看吧!在这曙光初照的松花江畔,在这垂柳拂拂的抱月湾旁,董殿顺穿着印有“东山煤窑”白字的大红线衣,腰扎那条当年土改工作团团长老杨赠给他的军用宽皮带,俨然又恢复了逝去的青春,一手卡着腰,一手比比划划,正在口吐白沫地冲他那些红布包头,身穿“东山煤窑”红线衣、即将参加“红龙”竞渡的小伙子们做精神动员呢!
他明明瞅见“电匣子”叶翠萍那些年轻媳妇、姑娘在他身边冲他戳脊梁骨,撇嘴嘬牙花子,却全当不闻不见,而且在心里不干不净地骂道:“你们这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娘儿们,知道个啥呀!呸!”他冲丁小三威势地喊道:
“把队伍排得精神点儿!”而后冲十八个小煤窑的龙舟竞渡手大声喊道,“今儿个市委钟书记要亲自来观看赛龙舟,比赛完了,他还发奖呐!伙计们,咱们东山煤窑可是钟书记亲自批准、扶持上马的头一份民办企业。今儿个能不能在赛龙舟中拔头子,为咱们的钟书记争光呀?”
那排头的“大背头”带头喊道:“能!咱们指定能!”
丁小三领着十八个青年震天动地般地喊叫:“为钟书记争光!争光!争光!”
董殿顺一挥手:“上船!”
十八个青年登上“红龙”,分作两排,九人一排各自坐好。丁小三站在龙头后面的皮鼓前,扬桴击节,发出了挑战的鼓声。
过一会儿,苦妞儿和旭东率领着团支部组织的竞渡选手们赶来了。旭东受命于苦姐儿,担任今天共青团“黄龙”的击鼓手。为此,昨儿个他特意向洪哥学习了一整天击鼓的要领和秘诀。
随后,旭洪也头扎一条白毛巾,上身穿件白背心,率领村直和村农工商联合公司的竞渡选手来驾御他们的“白龙”了。今天,他自告奋勇担任“白龙”的击鼓手。
陪同王婕前来观看赛龙舟的张毓秀表面上满不以为然地瞟了她的旭洪哥一眼,说:“年过四十的人啦!你来跟小青年凑啥热闹?”心里却为他的青春焕发暗暗高兴:旭洪哥像二十多年前跟自己恋爱时一样火爆啊!
冯万宝老头儿早早地领着他的阖家子孙来到江边。自打东山煤窑的承包权给了那二八月庄稼人童殿顺,他一直生女婿旭洪的气呢!他埋怨旭洪说,你老叔钟书记离屯几十年不了解情况,你旭洪还不知那个不着调的下台民兵连长吗?等着将来他闹踢蹬了,你当村长的担沉重吧!
旭洪也没好声气地反怪老泰山没诚心扶那老董头儿的贫,还故意在人家面前显富,奚落人家。要不然,那老董头儿咋就气得豁出命来要跟你争夺煤窑的承包权呢?这会儿,冯万宝瞅着董殿顺又摆起当年民兵连长的架子给“红龙”的竞渡手们训话,那副扬巴劲儿直把老冯头儿气得两撇八字胡都翘翘起来。
人流逐渐涌向抱月湾来了。连老钟太太也让儿媳淑娟陪伴着,簇拥在男女老少的人流里,向鼓点喧闹的抱月湾走来了。参加共青团“黄龙”的竞渡选手穷生对他们的击鼓手旭东说:
“今儿个咱们打败我爸他们的‘白龙’,那是不成问题的。东叔,今儿个咱们的劲敌可是煤窑的‘红龙’呀!”
“要鼓足信心啊!你怯阵吗?穷生!”
“不!”年少气盛的穷生播摇头,满自豪地说,“我才不在‘乎业余华侨’、‘大背头’那伙子呢!可东叔,你得警惕他们耍奸呐!”
“不能,都得讲究‘费厄泼赖’嘛!”
“啥叫‘费尔泼来’?”
“连英文运动道德这个词儿也不知道,还高中毕业生呢!”
“对对,在英语课本里学过来着。都怨这些日子奶奶让我二爷爷一个人看电视,把我的《跟我学》都耽误了好几课啦!”穷生虽然受了旭东的抢白,却暗暗对他的东叔更宾服了,难怪人家是大学毕业的大记者啊!
豆腐房的李振寰挑着今儿个专为竞渡选手用土豆粉做的酸辣凉粉儿,也赶来了,还用叫卖的口吻吆喊着:“酸辣可口的凉粉嘞!”
朝阳冉冉升起,江面上波平如镜,辉映着万道金色的波光。三只龙舟的竞渡选手们嘻嘻哈哈地抢着喝李振寰做的凉粉儿。李振寰在一旁一边盛,一边逗乐子:
“喝吧,喝吧!喝一碗,止渴生津,喝两碗,力足气壮……”
“喝三碗呢?”
“嘿嘿,准能把龙舟划到天上去!”
“哈哈哈!”人们被逗得开心地笑起来。
张毓秀看在眼里,想起前几个月为他媳妇胡月芬接产的事,不由在心里说道:“真是浪子回头金不换呐!”
不一会儿,一挑子凉粉儿喝了个精光。竞渡选手们端坐在各自的位置上,手握桨板,静待发令。丁小三、旭东和旭洪也分别站在“红龙”、“黄龙”、“白龙”的龙头后面举桴待击,好一派临阵出击前的战斗气魄啊!
游化民气喘吁吁地跑来了。他告诉大家:市委钟书记昨夜没睡好觉,心里郁闷,今天不能前来观看赛龙舟了。这一消息无异于给董殿顺迎头一击。今儿个他是翘首盼望着能像当年当民兵连长时那样在市委书记面前露一手的呀!他迅即从一位基干民兵手里取过信号枪,奉承地送到游化民手里。而后,游化民高声喊道:“竞赛龙舟进入预备织!”
红、黄、白三条龙舟在江上排好。
未完待续……
本小说以北方农村改革为背景,描绘了当时现实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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