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跟屁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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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幸福的一个时刻，莫过于抛去琐碎的事情，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闲步游荡。没有周围窥探的眼光，没有人戴着有色眼镜的评估，那个时候，可以自己和自己对话。我的任性也莫过于此。一心不合，就出去溜达去了，漫无目的，随走随停，那种被放飞的感觉，瞬间觉得自己被治愈了。

沿着河岸一步步向前，其实这地方本身没啥吸引人的，只是恰巧走到了这里而已。河道的干净肃穆给人一种平静悠扬的感觉，加上右前方那一抹微红，落日的余晖令心里也平添几分温暖。

河岸边，田野上，一位捡稻穗的老奶奶吸引了我。身材娇小，形单影只，默默无闻。那时候只有一个冲动，得去帮帮她。但又因两人素不相识，觉得自己贸然行动会很突兀。内心挣扎了十几秒钟，还是没忍住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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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朝着她的方向走去，呼喊着要帮她，可对面一点儿反应也没有，直到走到身边了，她抬头看着我，我立刻笑开了花，自认为温暖亲切到极致。她也立马回应了一个温和的笑容。奶奶灰的头发夹杂着一些银丝，衣着简单朴素，刻着穿戴已久的岁月痕迹，头上的草帽也不知道是本来的款式还是戴久了之后被磨了边儿，身前放稻穗的兜儿，居然是用围裙随意捆绑起来的，一切都那么简单随意，不做作，不牵强。老太太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美人儿，忽略掉历经岁月沧桑后刻在脸上的皱纹，从面容和脸的轮廓可以看出来她曾经的风华。

可能是前几天下过雨的缘故，稻田里有部分湿漉漉的，庆幸自己只是穿了平底的鞋子，所以只能踩在被收割机收割后平铺在稻田里的稻杆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了奶奶的身边。捡了几束塞到奶奶的兜里。我们语言不通，所以她不懂我为什么要下来，只是一个劲地说，你不要下来，小心你的衣服，会弄脏的。这些都是我的猜测，因为我只能听懂个别词语。直到最后我将捡来的稻穗交到她手里，奶奶似乎明白了我的用意。她用近乎欣喜的口吻和我说，你自己带回去吧，不用给老太婆啦，这么年轻的姑娘，还做这样的事儿，真好心。有那么一瞬间，心里有一阵酸楚，老年孤独，应该就是这样吧。

奶奶的跟屁虫 奶奶似乎接受了我的存在，开始和我拉起了家常。因为听不懂，我只能回答，嗯，哦，是。最后，奶奶似乎反应过来了，问，你不是宁海人啊？我怕她听不懂，说不是的时候，一个劲地摆手，我能想象自己动作的夸张，有舞台剧的效果。

好了好了，时间晚了，你可以回去啦。奶奶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也对，太阳都西下了。她把蛇皮袋放在田埂上，我也背起了自己的书包，准备离去。但是发现她没有离开的意向，于是就傻傻地等着。她准备停当，扛起锄头，另一头挑着她的袋子，一步一步往前走去。我以为她又要去另一块稻田，默默地跟在她背后，成了跟屁虫。奶奶回头望了我一眼，不说话，似乎默许了我这样做，小小的身体一溜儿地往前，身体轻盈，有使不完的劲儿，一点儿都不觉得年事已高。两个人穿过一丘丘土地，一前一后，亦步亦趋。

奶奶的跟屁虫 走到目的地，她指了指田埂上的南瓜苗，扒拉一下，南瓜叶下，躺着一只成熟的橙黄色的大南瓜。老太太看看我，又指指南瓜，满脸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那种自豪感，让我忍不住向她竖起大拇指。就这样一个动作，老太太笑得更欢乐了。然后，她使劲扭断南瓜的蒂把儿，摘下了南瓜，你带回去吃吧，很好吃的，老太婆自己种的哦。我又使劲摆手，一直说不要不要。奶奶也不强求，把南瓜装进了自己的蛇皮袋。 奶奶的跟屁虫 这会儿，我们不再没话了。她又往前走，边走边叫我跟上，走到自己的菜园，看看自己种的小青菜，像宝贝一样抚摸它们，好像只有这样它们才能生长得更好。就像电影《女儿红》周迅饰演的花雕，帮父亲酿造女儿红里面有一个情节，对着每口装满女儿红的大缸吹一吹，摸一摸，这样的女儿红才能好。奶奶的动作和电影里面的情节差不多，大概看了一遍后，老太太心满意足地离开园子。我趁机给她拍了照，她一边说自己已经是老太婆了，拍照不好看，一边又使劲儿摆出自己最美好的姿态，那会儿我才深刻感受到，无论年纪多大，都有追求最美好的自己的权力。拍完后，我特意将照片展示给她看，老太太比较满意，笑意盈盈。我们就这样打道回府了，还是一前一后，亦步亦趋。 奶奶的跟屁虫 奶奶的跟屁虫

走到河岸边，奶奶又说，这下真的要回去啦。你看看这些xxx，也是我老太婆种的。你想要吃什么，弄点回去吧。她说了青菜的菜名，但我听不清楚具体叫什么。说这些的时候，她很是骄傲，那种骄傲在她脸上，有一种孩童般的纯真。我再一次拒绝了，因为想到她的不易，我甚至想，要不要出点钱买下一些青菜，转念一想，还是算了，因为很多事情并不不能用物质去衡量，也无须将自己的意志强加于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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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挥手告别，傍晚的风，有些许凉意，看着河岸两旁的枯草，顿觉时光易逝。我就那样，坐在案头，等着太阳最后落下山头。盯着奶奶远去的背影，她每走几十米就回过头看看我，我就使劲朝她挥手作别，就这样来来回回三次，直到她变成一个小点儿，最终消失在我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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