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决定去买个登山背包了。
经历了漫长的抗拒之后,我终于臣服于山的诱惑,开始进入它,品尝百般滋味。
就像十一年前,对跑步的态度是“痛恨”和“绝不”,只是因为豹子爸的耐心鼓励和陪伴,只是因为想要和他在一起——这才不情不愿地开始跑了,然后跑到停不下来了。
爬山始于一年前。孩子们的画画课改在中环,我们便开始了每周一次的太平山探索。
说实话,没有一次不是被拖着爬的:又累,又晒,又陡,又有虫子……完全不知道爬山乐趣何在——只是因为豹子爸有兴趣,这才勉强作陪。
当然,运动本身使人快活,爬着爬着,嘟着的嘴耷拉着的脸就不见了,好看的花、奇特的树总会吸引眼球,开阔视角所见与平地大相径庭,也确有别样风姿。
从“真的不想爬,不过还是一起去吧”到“爬山?可以啊!”再到“明天爬山吧!”——其间的界线并不明晰。正如从一小时路程怨声载道到两小时意犹未尽、三个半小时累惨了还笑得欢——也不知具体哪一天是分野。
这又是一个自然发生的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当然也是我家教练的又一次成功推动。
山呢?山从不招手,也不努力。
它就在那里。
100公里的麦理浩径、78公里的卫奕信径、70公里的凤凰径、50公里的港岛径……望海翻山,逶迤旖旎,一早在那里。
山不会向我走来,因为少我一人或少任何人都与它无关——它上可对天下可对地,自顾自存在,与千万种生物共享天地间的生命轮回,始终在那里。
若是一直不曾向它奔去,是我的损失。
每个季节里默默变幻姿容的花与树,卖弄歌喉的鸟,忙忙碌碌追风逐香的彩蝶和路中央端坐如佛的蛤蟆。
气根、藤、横斜的枯枝、光洁鲜嫩的新叶。
肤色年龄各异的同好。
还有山泉。
一次次在我们弹尽粮绝快要渴死时、在我们被大太阳晒得发昏时不期而遇——在山岩的缝隙里潺潺流泻,给我们解渴降温。
拉练的跑者行者与漫步缓行的人们都爱在泉水边歇脚,个个脸上笑盈盈的,因为领受了山之馈赠而倍感欣喜。
反正山就在那里,步频高低、路程长短都不是问题。
山不提要求不给任务,也没有人想要和你比。
就算是豹子爸,在山里也会走错路。
没关系,走错了再折返,找到路继续前行,在山里,就是这么简单。
今天,在一条路的尽头,遇到一株十分矮小的“树”。
正午时分,骄阳似火,烤着我们,也烤着那株“小树”。
它最多10厘米高,单薄焦渴的一枝,立在小路尽头。它周围是蓬乱的植株,不细看,根本无法发现它的存在。
它瘦弱的颈子上,系着张粉红色的便签纸:“亲爱的上帝:请你祝福它快高长大,让人看到它欢喜。”下面还特别注明:“此树已有主人。”
那乖乖的字迹给人莫名触动,我在心里向它道谢,为它在烈日和迷途中带给我的小小欢喜;而豹子爸扭开瓶盖,把我们仅有的半瓶水分给它一半。
若他日重来,想再探望,我不怕多走一段路,也会一直默默为你祈求安好。
山就在那里,你我只是行旅客,经过而已;却在不知不觉间有所牵挂惦念。
倦意如此鲜明——终于下得山来坐上小巴车的时候,感觉像一屁股坐进天堂。
回家冲过凉,和豹子爸分吃一碟昨晚剩菜剩饭炮制的炒饭,觉得世间美味莫过于此。
小睡片刻送孩子们去击剑。我说发现了一家专卖荷兰芝士的小店,“chess and more”的招牌上,那个“more”字引人遐想,让我们去看看。
结果小店周日不开门。
俩人在隔壁7-11买两罐啤酒,开一包薯片,借芝士店门口的半圆台,享用我们的下午茶。
山的余韵还留在身体里,不止是脚趾的酸痛,还有心里又已抬头的蠢蠢欲动。
“先买个背包吧,”我说,“好几次,我都担心在山里要么渴死要么饿死。”
没有金刚钻,偏爱揽瓷器活儿——总是贪多,不肯及时下撤,这毛病估计一个背包拯救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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