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物美好，你在中央

有一段日子，我能解读背井离乡这个词。2013年毕业后，一些原因，一年后我考取到了一座小城市的市直中学做教师。

单位是九年一贯制，分小学部和初中部。往西临近一条路，常过重型卡车，轰隆隆的，路面不成个样子，晴天是硝烟不息，扬尘四起；雨天是水流成股，夹着泥沙，一段路成了一片沼泽。学校两栋楼，前后两排，中间隔了一操场，大门朝向北，门口一小路，路对面开着些破败的早餐店和文具店。后来听和我一起入职的同事讲，她拉着行李箱，感觉像是要走出了这座城市，特别失落！学校有七八十号人，层次多样，有一大部分是黄金一代的中师，是当年很突出的一群人，现在却差强人意；有一部分是民师转正；还有一些如我们，年青一代，大学毕业后走的招教。这几年，这座小城的市委班子几乎换遍，看新闻也是涉及卖地皮贪腐问题，正赶新一届有所作为，单位附近的村庄开始集体被拆迁，生源骤减，质量一落千丈，就一直走下坡路，而拔地起来的楼盘，价格却一高再高。体制内的边缘学校，总是个鬼样子，局里一整年的安排安全问题，因为就知道其它的你无能为力；领导层，永远是做不瘟不火的常规工作；至于每个人，都喜欢着嘲讽，喜欢着一层不变。而社会的黑心舆论，已经悄然改变教师这个群体，当教师涨工资成了段子手中的段子，当批评学生时要先逻辑推理下后果，当部长都会说上课不讲下课讲这种话时，你不得不承认，坚持的东西有时候会轰然倒地，你会从年轻变得老成，你也开始收起棱角，你也会心有余悸。

大学时，自己喜欢篮球，单位里两排楼中间是有一操场的，所以在傍晚五六点无课，会和一群人玩上一会儿，后来迫于例会上的几次批评，那批评原因是耽误教学，直到现在，每个人都只能是坐穿板凳，只为提教学成绩。学校应该是有教学理念的，这里却没有，我被放进这，就像一种自生自灭，成长是自己的事情。我们也常做教学改革，但是可笑，前年写个人教案，去年改成写集体教案，今年不写教案，我猜明年会接着写个人教案，因为无中生有，万物轮回。听公开课也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老人儿一般不会讲，那就新人讲，没有模范可寻，常是直接就无旧可破直接立新，周一的课，周五才点评，评语总能获众多肯定，但进步常来自批评。每个集体，都会是一个小社会，怪像丛生，却自不必怪。所有的规矩，都是立给老实人的，领导可以不来，赖人可以迟到，有些人却只能担心请假！关于荣誉的表彰，无关痛痒的是搞民主，有点利害的是暗中敲定，还有些没几人知道。科室里，领导一个，老油条几个，干活的只有一个，政策不严，会议你开，文件精神你理解，下发传达你也干，协调你也跑腿，做表格，签字上报你也来，也许这就是能者多劳。校领导层研讨教学提升，只一招，加时间，整座城市的中学教育都是如此，像极了穿金带银的攀比，能搞得地方全部都敲骨吸髓，四十分钟的课堂改四十五分钟，下午加一节课还太早，再加晚自习，晚饭时间能再短点缩成半个小时，要不住宿生周日下午就到校……早上六点，夜晚九点，晚九朝五！

最煎熬，是面对这城乡结合部的孩子。时代的发展，人们正在丢失一些东西，精神没有跟上经济，底层的孩子正缺失着家庭教育，离异的，远赴他乡打拼的，知识层面浅陋的，唯金钱至上价值观的…这些孩子，你跟他讲爱国，他没意识；讲理想，更不必谈；讲努力坚持，他却连个好的习惯都没有。作为自己带起来的学生，有时候挺恨自己的无能为力，人一辈子能影响几人？有时候看着一些男孩子女孩子愚木的表情，你根本看不到他们的将来，难道十五岁就毕业，男孩子进个酒吧、KTV当个服务生，或是美容美发…女孩子南下进厂打工，或是餐馆门口迎宾…多希望，他们有一天是走在大学校园里的一排梧桐树下，思考自己的人生，他们坐过图书室，挥汗过球场，跟别人激辩过，有过灵魂伴侣，最重要的是能有自己的选择。

环境和身心的痛楚中，人容易就失去一股心气儿，但时间这个东西特别好，比如九点时你有一个十分钟的脱稿讲话，九点之前的两三天你满脑子都是那十分钟的说辞，真到了九点，看着乌泱泱的人，顺利与否，原来十分钟都是如白驹过隙，九点十分之后，云淡风轻。那十分钟的之前与之后，就是对人生的幡然醒悟，如鱼饮水，涉足其中，自知冷暖。

其实，这座城市的努力，是感动到我的。我不停的讲这生活的糟糕，正是因为我爱它。创文明城，已经改变了这座小城的面貌，单位西临的路已修的是小城南窗口，附近的一条河两侧造了公园，教学楼也要推倒扩建，十字路口也只有几人闯红灯。关于自己，我学会了取别人的长补自己的短，我会学教导处主任的踏实工作，我也会学同组老大哥的乐天派生活态度！教育大环境下，个人的教育意识太渺小，但涓涓细流自有清源，一生能影响几人的感叹还是会感叹，但绝不无病呻吟，我还是会努力的去做些东西，看看慕课，了解下反转课堂，找找励志短片，读读书，打打球，学学新的软件使用…

不停歇的生命，就是这，一段焦虑，一段解脱，边走边回忆，边走边展望。前一段时间做暑期培训，听一讲师讲一句话，万物美好，你在中央，觉得很好，写在这，致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