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宗长来到这里的三年,夜夜都盼着官复原职。穷破的安溪县,除了地里的土豆红薯,就是漫山遍野的草木,鲜有暂留的驿马和镖局,在小客栈里喝着糟酒的时候,带来一点外界的消息:比如,刘太守又纳了第十个妾。
三年里一共收拢到了三千两银子,大部分还是碎银,在这个地方,大家都过着粗布麻衣的日子,便是杀了这群人,也变不出银两来。
收了赏银的李阿三早不见了踪影,胡县长觉得自己被骗的不轻:刘太守将我下到这么个鸟不拉屎的地界,定不愿再让我回去,要想官复原职,除非九姨太失了宠,或者刘太守的头点了地,往日不快方能揭过。
官场上没钱真是寸步难行。刘太守指望不上,只能盼望胡家列祖列宗保佑了。
看着漫山苍翠的树,想起祖宗灵位还在县衙,胡宗长决定盖一个气派的祠堂,即使这辈子屈居在此,死后也要保佑子孙飞黄腾达。
师爷的小舅子揽下了这活,因为胡县长从三千两里面掏出了三百两作为工程款。
没了李阿三,师爷又找到个“高人”陈炳生——县城里陈道士晚年得子,据说将一身堪舆本领传给了他。
很快,选好了址,县城西面三里,与东边的县衙相互呼应,两点之间,不论阴阳,都是他胡家的天下。
四面高大的白色墙面升了起来,足足三百尺见方,石面牌坊大门上双层飞檐活灵活现,入门处的六尺香鼎雕工细腻。整个工程就剩下祠堂牌位厅和顶上的青瓦。
原因是作为主梁的百年金丝楠木竟然短了三尺!
胡宗长指定要用这金丝楠木作为主梁,可方圆百里也再找不到这般大小的同种木材。
不管是更换其他木材、降低祠堂高度,还是突兀的在下面垫上个三尺的石墩,都必然招致胡县长的不满。
是他介绍小舅子揽的工,可急坏了师爷。情急之下,他想到了杨秀廷,还有谁和木头打交道比他多呢?
拎着两壶高粱酒连夜来到了杨秀廷家,说明来意后,师爷被领到了后院。
杨秀廷道:你看我这里木头虽多,却没有足够用来做房梁的金丝木,这个忙我帮不上。
师爷苦苦哀求,若是不能完成工程,他必然饭碗不保。
杨秀廷心一软,道:也不是没有办法,我这里有三尺长的金丝木,可以用榫卯拼接在一起,再刷上少许木漆,肉眼难辨。但房梁不同于其他,承受整个屋顶重量,若有大力撞击会导致整个祠堂的坍塌!
师爷闻之一喜,道:谁敢在祠堂放肆,何况我相信先生本事,定然万无一失。明日我再派人前来接上先生。
师爷走后,杨秀廷朝着安溪县衙的方向久久失神——胡宗长伐掉了安溪县唯一祈福的百年金丝楠木,已是触了众怒,若不能为安溪百姓多做一些实事,便是真金筑起的祠堂也会倒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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