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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满的句号

圆满的句号

作者: 郭澄 | 来源:发表于2023-03-13 20:18 被阅读0次
    拍片中的老薛

    老伙计、老朋友薛义侠走了,走得很突然,走得让人始料未及。前一天晚上,在微信上和好友私聊时还说“一起迎接鲜活的新太阳……”,才几个小时,就阴阳两隔了。好多朋友都为之震惊,真正感受到了生命之脆弱,真正理解了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一个先来。知名的、认识的、相交深的、时常交心的朋友,纷纷前去吊唁,或写诗歌、散文、挽联以表怀念之情……

    老薛没钱,更没有权,他是一个圪蹴在乡镇和农村的文学爱好者。我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和他相识的,但由于交通、通讯等原因,交往不多,交流更少。直到进入2000年后,由于县上文化活动丰富,我俩的交往才逐渐多了。我是个只耍嘴少动笔,文化底蕴不深一瓶不满半瓶胡晃爱热闹的人。他是个不分贵贱,早早就把文字变成铅字的文学爱好者。所以,我们在一起呢,文学艺术、乡村民俗、三教九流什么都谝。他长我五六岁,没样子不摆架子,谝闲传就自然没有后顾之忧,无论对错,不论言语轻重,我敢说他敢听,从来没有因“抬扛”而变脸失色,总是一笑而过。

    老薛是一个很谦虚的人!有一年,他给县上某单位写了个小品,单位要我给辅导一下。他知道后,很快给我打来电话说:你改!大胆地改,只要效果好就行。让我很是感动,这和某些“惜字如金”的“大作家”比起来大相径庭。

    老薛是个很敬业的人!他做任何事情,都尽心尽力认真扎实。2012年开始编辑《后土文化》杂志,虽然是个县级刊物,而且是个内部发行的季刊杂志。可他以开阔博大的胸怀、多种形式的组稿手段。把《后土文化》办成了一个品位高、内容丰、栏目多、深受读者喜爱的文化刊物。去年,杂志因故停办了,他又受邀给县委宣传部主管、县三晋文化研究会主编的《万荣文化研究》刊物当编辑,2022年12月份刚出了一期……

    老薛是个很朴素的人!每当看见他的样子,总感到和文化不搭界。粗糙发黑的脸,满嘴镶嵌的牙,一身不多洗刷的衣裤,一口土得掉渣的纯万荣话,背一个几年前县上发的已经开始掉皮的皮包,骑上一辆缺漆声大的摩托车,哪有一点点文化人的味道?几十年了,守着一个文庙,三十多元的工资,从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挣到六十岁快退休。仅靠着给人们修理家电的微薄收入,维持家用。退休了,每天十元钱补助,他就又吃住到庙里了,为这个旧县府的文物作守护神。房间里,地上是即将维修或已维修好的家电。床上半床是书报杂志,半床是他的安歇之地。办公桌上也是家电配件、修理工具、书报杂志大聚集。秋夏季节你要到了文庙,把你带到大院,给你摘几颗无公害蔬菜。万泉鞭杆葱有名,几年前,他给住在县城的我们几个好友每人送了一捆。第二年,他说摩托车带葱太麻烦,你们谁要来乡里,我只管供货不送啦。要不这么多人我得跑多少趟。

    老薛是个很知足的人!从外部形象上看,他吃穿不讲究,干工作不分高低,不讲钱多少,只要不闲着就行。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二十几岁的他组织一帮文学爱好者,油印一个文学小册子《向阳花》,把他们自己创作的文学作品发表在上面,不收分文发给别人看,就很满足了。被当时县文化局马天文局长看上后,招聘他进了乡里文化站,并负责有线广播站维修管理,每月三十多元工资,他很高兴地上任了。为保证广播上传下达不出故障,他又开始自学喇叭、扩大、电视等维修技术。当文化站成了没人问没人理的工作单位、但又有工作任务来找他的时候,他并没有因为二十多年来一直挣着那不增长的三十来块钱工资而摆套,常常说:咱是乡政府的一成员……搞一次活动领导用一下,尾巴就能翘多天。用维修家电维持生活,从不坑蒙拐骗客户,给够成本就行,能找我修就是看得起。一句看得起,不知道少收了多少钱。只见生意兴隆熬夜苦修,不见财源滚滚家庭致富。

    老薛是个很平和的人!县上组织青年文学爱好者,采访创作“新万荣精神万荣人”故事,他是这个团队的编辑之一。从不因自己年龄大和一些能做儿女的小辈们有距离感,总是耐心辅导认真编辑,把自己和大家融入在一起。不管你叫老薛,还是叫薛老师,不管是创作上遇到难题,还是自身家庭生活和单位工作出了问题,都是有求必应,尽心帮助,耐心相劝,使每个作者到他面前没有拘谨感。一次活动,让他结交了很多好朋友、新学生……有个文友和朋友们上孤峰山游玩,回家时,大家把他给忘了。天黑了没办法,只能给只在微信上聊过天、从未见过面的老薛试打一个电话,看能不能把他接下山。谁知,老薛接到电话后竟然说:你要不嫌弃的话我骑个烂摩托车去接你,你看行不行……好像他在征求人家意见,看摩托车够不够格……

    老薛是个很有福气的人!老薛走了,县城文友们一片震惊,这么一个好人怎么如此短命呢?熟悉的、不太熟悉的、常交的、只在微信朋友圈交的,有的前去荆淮村去吊唁,有的写文章、写诗歌、编挽联发在群里,使好几个文化群哀声阵阵。不管是乡里的老领导现领导,知道后都到灵前再见最后一面,其声势和规模十分少有。左邻右舍提起他都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说他有福,还因为他没有延床卧枕水火难送,若只有一丝气息成为一个植物人在床上躺几月几年,不治使不得,治上没效果,可能会把家里搞个人财两空。为此,出殡时,两个女婿因未尽孝,在致悼词和答谢词时失声痛哭,其情感和亲生儿子没有什么两样,甚至比一些亲生儿还伤心……

    说他有福,是因为他的突然离世让众多文友难以接受,所享受的哀悼气氛全县少有,上百篇悼念文章、诗歌、挽联,谁曾有过?虽然和他们的家人都不相识,可县文联主席、囯家书协会员王旭升和乡书法诗联协会都各率一队人马来到他家,挥毫泼墨表示哀悼,几人遇过?

    说他有福,是因为他走后,有一帮身体健康的弟兄们还能给他跑前跑后料理后事。特别是原县文联主席张旭光,县作协主席陈永安,连续几天在他家,迎来送往,接待他家人不熟悉的吊唁客人,并安排追悼会事宜。没人指派,只为表达为友之心。如果都七老八十了,谁还有此精神?

    所以,最后我要说,老薛虽然早走了,可他很有福。虽然苦了多半辈,但最后这个句号画得很圆很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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