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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夕夕。”
“怎么了?”
“我们暂时不要领证……”
“哦,好。”
我按掉了姚琛的电话,怔怔地看着手中的诊断书。
我怀孕了。
我胃癌晚期。
我想着,姚琛不想领证的想法,出现得刚刚好。
不用我费脑子,怎么推迟结婚……
1.
八年。
我和姚琛在一起八年了,很久。
可又很短,短到只有八年。
回到家,看着熟悉的物件,一切都还像最初的样子。
眼前的租房还是我和姚琛创业初期,租住的房子。
房子很小,却很温暖。
我最喜欢的地方,就是书房那一角,每次坐在那里,吹着风,都觉得惬意十分。
看着墙上那个熟悉的大男孩,我不禁笑出了声音。
2.
大学的时候,姚琛为了追我,吃了整整一年的羊杂汤。
我是个被抛弃的女孩,被拾荒的老奶奶捡到,一直养大,在高二那年,奶奶也去世了,我便在没有亲人。
为了完成学业,我一直在勤工俭学。
大一的时候就在学校附近的羊杂汤店打工。
姚琛和我不同,他是名副其实的富二代。
一米八八的个子,棱角分明的帅气脸庞,学校的女孩大多喜欢这样的。
我到现在也不知道,姚琛到底喜欢我哪里。
可以喜欢到吃一年的羊杂汤来追我,吃到现在闻到羊杂汤的味道就想吐。
还记得,姚琛一共表白过九次,前八次我都拒绝了,没别的,只是觉得不合适。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特别关注,我们的感情在那一届传得很广,无一不是说姚琛对待感情认真。
或许是这样的话,听得太多,在姚琛第九次告白的时候,我答应了。
姚琛紧紧抱住我:“夕夕,你看你选得多好,我们一定能长长久久。”
3.
恋爱的第三年,他带了我回家见家长。
我知道姚琛的家境,是我高攀不起的。
哪怕姚琛安慰我说,没事。
我还是紧张得不行。
去的前一天,我用勤工一个月的钱买了些营养品,只想能在他爸妈那里留个好印象。
我觉得他妈妈真的很漂亮,可是有点凶。
他妈妈问了很多事,最多的还是家庭,亲人。
可是我能怎么说呢?
从小到大能称得上亲人的人,也就只有奶奶一个人而已。
我能看出他妈妈的不满。
我也打量着自己发白的牛仔裤,有些褪色的T恤和他们一家的穿着形成反差。
可别人不知道的是,这是我最好的衣服了呀。
我坐在沙发上非常不自在,望着姚琛被叫走的方向。
不多会,那边传来很大的吼声。
“姚琛,穷成那个样子,她能帮你什么!”
“我不需要她帮!我爱她!”
我的手攥得很紧,能明显感觉到手心中的疼痛感。
几乎没有什么反应的时间,姚琛怒气冲冲地过来拉起我的手腕:“我们走。”
姚琛的母亲很生气,指着他吼:“姚琛,你出了这个门,我们就断绝关系。我们更不会帮助你以后的事业!”
我以为姚琛会软下来,已经做好了难堪的准备。
可姚琛没有。
他转过头,将带来的营养品悉数取回,对着他的母亲说道:“你不配!”
那一晚是除夕夜。
我和姚琛走在马路上,那一天我确定这个男孩,是我一辈子的归属。
4.
毕业后,姚琛就开始和一个大学同学共同创业。
他妈妈是真的说到做到,似乎没有他这个儿子一样。
那段时间是真的穷。
依稀记得,创业初期,都是靠我打工养着姚琛。
记得那时候,临近过年,公司拖欠了我两个月的工资,没法子,两人连坐地铁的钱都要省下来。
就连经过火锅店时,那股香味飘进鼻子里,就是吃不上的感觉,都还能想起来。
我记得那会姚琛说:“等我们有钱了,第一顿饭就吃火锅!就来这一家,点他十份肥牛……”
后来我们有钱了。
火锅店倒闭了。
到底是没吃上这家的火锅。
创业的第二年,公司开始有起色,慢慢地可以接一些小项目。
经过两年的时间,也从小公司,成了上市公司,姚琛身上的那种恣意痞气似乎也大多消失了。
我说想安定了。
他就给我买了新房,正在装修。
本来是要领证的,毕竟八年了。
5.
“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来,隔断了我的回忆。
我有些诧异,什么时候姚琛回来需要敲门了?
不过我还是开了门。
门打开很大的酒气扑鼻而来。
闯入眼中的是低着头醉醺醺的姚琛和公司新员工梅雪。
梅雪我见过两次。
她的皮肤很白,以至于脸上的红晕特别明显,她穿着吊带裙,理了理凌乱的头发:“嫂子,琛哥他应酬喝醉了,我把他送回来。”
我微笑着:“谢谢你。”
梅雪将姚琛放在沙发上,笑眼弯弯地看着我:“嫂子,那我就先走了,琛哥就交给你了。”
我拦住了梅雪:“我送你吧,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梅雪本来说不用的,可拗不过我,也就接受了。
“嫂子,你和琛哥什么时候结婚?”
我愣了一下,随即轻声道:“等公司在稳定两年吧。”
等我的病情稳定再说吧,况且姚琛也说领证可以再等等……
透过后视镜,我看到了梅雪嘴角浅浅的笑意。
回到家后,我突然想起前些天放在车子副驾驶的东西。
当看到安全带夹缝中的包装袋的时候,我愣住了。
四四方方的,里面的油渗在我的手上。
想起姚琛低下的头躲避的眼睛,想起梅雪潮红的脸,凌乱的头发……
一切似乎都有迹可循。
我只觉得肚子绞痛,一时间竟不知道活着是不是比死了更痛。
6.
回到家时,姚琛还在睡。
回屋拿了一条毛毯,给他盖上。
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是一条未读信息。
梅雪发来的:“她送我回来了,姚大总裁放心吧。”
我稍稍怔住,拿起姚琛的手机解了锁。
密码在很早之前,姚琛就告诉过我,只是我信任他,从未查过。
鬼使神差,我还是翻看了他们的聊天记录。
“琛哥,今天中午吃什么?她给你送饭吗?”
“嗯。”
“我们得大总裁,就不能食点人间烟火?陪我们这些单身狗吃点外卖?”
“明天吧。”
信息都是秒回,是了,姚琛对我也是这样,信息秒回。
我的手指微微颤动,她在那两人口中,已经是心照不宣的称呼。
哦,记起来了。
那天姚琛特意嘱咐我不用做午餐,我问:“为什么?”
姚琛蹭着我的肩颈:“怕你累。”
原来,他是想跟她一起吃外卖。
再往上翻看。
“琛哥,听说你要结婚了?”
“嗯。”
“什么时候?”
这次他没有秒回,而是沉默了十分钟:“不知道。”
他说不知道。
我特意看了一下聊天日期,正是在医院那天,姚琛打电话说暂时不领证。
我关掉了手机,不想继续看下去。
更多的是没有勇气看下去。
只觉得肚子绞痛的更厉害了。
回到书房,就那样怔怔的看着窗外,一夜未睡。
姚琛在早上七点醒过来,看到我在书房发呆。
“夕夕,你怎么了?”
我将流下的眼泪,悄悄擦干:“阿琛,我没事。”
他走过去关上我面前的窗:“入秋了,少吹风,太凉。”
我终于忍不住,还是流下了眼泪:“阿琛,今天陪我好吗?”
姚琛将我拥在怀中:“夕夕,我知道今天是你生日,不过公司有个重要的会要开,我晚上尽量早点回来陪你,乖。”
我点了点头。
看吧,又剩下我自己了。
7.
那天我去了医院。
我的主治医生很年轻,看着比我应该大不了几岁,姓于。
“你确定吗?”
我把器官捐赠书推回给于医生:“确定。”
“如果家属后续不同意,是可以撤销的,你现在还年轻,病情其实没有那么……”
于医生的脸上都是怜惜,我看到了。
我知道医生总会说些安慰的话,让病人的心情好一点,病情就会稳定一点。
我温柔的笑笑:“我没有亲人了,于医生,走手续吧。”
医生很惋惜的摇了摇头,推过来一个二维码:“这是我的微信,身体哪里不舒服,就跟我讲。”
我笑着点了点头,感谢了医生。
手续都办完后,我将器官捐赠书装入包中。
天色已经是下午,如果早的话,再有两个小时,姚琛也该回家了吧。
我坐在公交车上,给于医生发过去信息:“于医生,我在网上查,怀孕和晚期都会出现呕吐的症状,有什么办法区分吗?我不太感觉得出来。”
等了片刻,那边没回复,应该是在忙。
我将手机刚收起来,旁边就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小姑娘,这是老弱病残的座位,你年纪轻轻的,不知道给老人让座吗?”
我抬头看了看旁边精神抖擞的大爷,和热心助人的大妈。
和周围人指指点点的目光。
低头从包里拿出病历本,我认真地看着热心大娘:“我怀孕了,还是胃癌晚期,我可以坐一会吗?”
整个车厢都安静下来。
我望着窗外,心中莫名感觉有些痛快。
是呀,我都要死了,有什么比死更可怕呢?
8.
下午4点多的时候,姚琛回来了。
他的身上有香水味,木梨的味道,我闻到过,在梅雪身上。
我没有质问。
姚琛问我:“夕夕,想去哪里过生日?”
“订个火锅店吧,我喜欢吃火锅。”
他很听话,马上拿出手机开始定位置。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却又说不出来。
我歪着头:“阿琛,我们去新房看看吧。”
“还在装修,很乱的。”
“没关系,我想去看看。”
最终他还是答应了我。
新房的地理位置很好,临近学校和商场。
记得他说过,这里被叫家长会很方便。
我有嬉笑过他:“如果学习不好,你去听教训。”
他总是反问我:“为什么学习一定不好呢?”
我总会笑嘻嘻的说:“当然是随你。”
新房装修的差不多了,还有点收尾工程。
他的样子比我要兴奋。
拉着我来到浴室:“夕夕,以后我们就买你最喜欢的那个大浴缸,放在那里你天天泡澡。”
“这里放一个很大很大的书柜,就放你最喜欢的那些小说。”
“女儿房间里,我们就给她留一大面墙,以后我陪着她乐高。”
……我认真的看着他兴奋的侧脸,原来我们得一切规划他都记得。
记得我喜欢大浴缸,因为我经常会肚子痛,他总说我是因为工作太努力,着凉。
记得我喜欢看言情小说,哭的噼里啪啦的时候,他总说我太多愁善感。
记得我说我喜欢女孩,他也总说女孩像我会漂亮,可以买很多的裙子。
……是呀,一切他都还记得,只是没有以前那么爱我了。
我忍着腹痛,没让他发现。
借口上厕所,吐出来一口血,在白色马桶里像开出来的鲜花。
水一冲,又干净了,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
9.
夜色温柔。
是牛油辣锅。
姚琛把一块毛肚放入锅中,15秒后取出,放在我碗中。
他记得我爱吃毛肚,可是他没有注意到我有多久没吃不好嚼的东西。
不过我还是放在了嘴里,咬了一小口,很嫩。
从三天前,我发现连咽下去东西都变得困难。
半年前我就开始胃痛,是不是吃东西就会呕吐。
大概跟我上学的时候,饥一顿饱一顿有些关系。
我借着擦嘴的时候,将毛肚吐在了纸巾中。
“还是白锅好吃。”
姚琛刚想怼我,他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他低头去看,嘴角有着不易察觉的笑,或许他自己都不知道。
那一刻我在想,为什么呢?
为什么要死的人是我,伤害别人的人就该活的好好的?命运还真是不公平。
生日歌响起。
姚琛像每个生日时那样,拍手唱歌。
他拿起一个精致的盒子,在我面前打来。
那一刻,我的心漏了半拍,如果他跟我求婚怎么办?
事实是我想多了,那里面是一把牛角梳。
“这礼物我可是费了心思的,喜欢吗?”
我点了点头:“嗯,喜欢。”
其实我不喜欢,从胃癌确诊后,我的头发掉落越来越严重。
而姚琛说过,他最爱的便是我的这一头长长的秀发。
回家时,他帮我系安全带:“夕夕,你怎么好像瘦了?”
“在减肥。”
“减肥吗?我又没嫌弃你胖。”
是呀,他有多久没听我说过大姨妈没来了?有多久没听我喊过肚子痛了呢?
他不记得了吧,我自己都不记得了。
那一晚,他就躺在我的旁边,我却觉得我离他那样远。
半夜肚子疼的厉害,全身的冷汗。
我将身体蜷缩成一团,没有想把他喊醒的欲望。
给于医生发了信息:“于医生,我感觉我快死了。”
于医生没回复,大概太晚了,应该睡了吧。
10.
我醒来的时候,旁边已经空了。
大概他已经去上班了吧。
我穿上自己最喜欢的大衣,将身份证之类的证件拿好,对,还有器官捐赠书要随身自带。
做了粥,可是一点没吃下去。
出门时,洗衣机里的衣服还在转,我忘了,今天可能没人晾衣服了。
我锁上门,看着外面的蓝天,心中似乎有着阴霾。
我都要死了,伤害我的人怎么可以好过?
我给公司的人事部经理小张发了微信,让她帮我办一件事。
她看着我发过去的聊天记录和车上的避孕套图片。
发了个愤怒的表情:“他们太过分了!只是……不需要给姚总打个码吗?”
“不用。把梅雪开除了吧。”
过了一会儿,小张发过来微信:“夕夕姐,已经发到工作群,如果你们分开,我跟你着你干。”
“别瞎说。”
小张是我招进来的,那时她25岁,所有面试官都觉得她可能是来骗产假的。
但是我选择相信她,因为在她身上我看到那个曾经坚韧的自己。
坐上出租车,开车的是个大爷。
他看了看我的打扮,笑着寒暄:“小姑娘,刚来呀。”
我望着窗外:“不是,要走了。”
11.
在我到小山村刚下车的时候,微信响了。
姚琛发来的。
“尹夕,你到底想干嘛?你这样做,我该怎么平息舆论?”
“我跟梅雪根本没事,别害了人家小姑娘!”
“我现在回家。”
我没回复,在附近超市买了瓶水。
出来时遇到只小猫咪,真可爱。
我特别喜欢猫咪,可是姚琛不喜欢,他告诉我说,现在我们不适合养猫。
我答应了,哪怕我再喜欢,也只是在看到的时候摸一摸,从未想过买回去养。
可是姚琛不顾我的感受,在外面养了一只。
挺悲哀的。
我徒步走到了后山,那里有奶奶的坟。
又收到了他的微信。
“夕夕,你去哪里了?”
“夕夕,你别吓我,你是不是晚上就会回家?”
“夕夕,原谅我。”
……很多,我看了,但是我没回。
我坐在那里,看着已经塌下去的坟包,终于可以放声大哭。
“奶奶,抱歉,还是我一个人来看你,我没有亲人了。”
很久以前,有多久了呢?记不清了。
姚琛说过要来祭拜奶奶。
我认真的看着他说:“不行,奶奶很疼我的,一定要结婚以后再去,不然我们掰了,她该多伤心。”
他会刮刮我的鼻子:“那我就使劲对你好,以后让奶奶怪你没早点带孙女婿来看她。”
那时可真美好,不过也庆幸,我没有带他来,不然现在掰了,奶奶多伤心。
我一直坐在那里,从天黑到天亮。
奶奶,我或许以后都不能来看你了,不过没关系,很快,我就能去找你了。
12.
我坐车去了母校。
在这期间,姚琛给我发了很多信息,打了很多电话。
“夕夕,你怀孕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夕夕,为什么你得了这么严重的病,还要乱跑!”
“夕夕,你快回来,孩子我们不要了,以后我们还可以有很多……我们治病好不好?”
“夕夕,等我,我去找你……”
电话被我拉黑了。
可是微信只是设置成了免打扰。
给他点希望,再让他绝望,似乎更加折磨人。
他知道了,都知道了。
我把病历本,放在了银行卡和存折旁边,他应该能看到。
就是让他看到。
他知道了我的行程,是我故意用手机买的票。
手机拦截了很多电话,短信,很多很多……
站在校园里,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那个羊汤馆还开着。
他们还有了一个非常可爱的女儿,我没进去。
我怕老板娘认出我,我怕她问我姚琛呢?
我想我不知道怎么回答。
校园里的一草一木,变了一些,又好像没变。
记忆蜂蛹一般全部进入脑海。
我给姚琛回了一条微信:“阿琛,我好想回到最初,最初的最初……”
他应该想不到,兜兜转转我又回到了我们创业的城市。
13.
我接连吐血,最后倒在马路上,真的痛的站不起来。
被好心人送到医院后,我第一时间让护士联系了姚琛。
没别的,我想他了,想他看着我死去,一尸两命。
我拿出随身带着的器官捐赠书:“我死后,请帮我捐献,我没有亲人,不会有人反悔。”
他们看我的眼神,或疼惜,或可怜。
我把自己仅仅带着的东西,放在遗物箱里,医生问我不抢救一下吗?
我答不了,没必要。
自己的身体我自己了解。
我交代了护士,我的遗物请直接烧毁,我没有亲人认领。
我躺在床上,肚子越来越疼,已经吐了三次血,是黑色的,一点都不如红色的血好看。
我强撑着,不让自己闭上眼,不过我清楚,我快撑不住了。
终于熟悉的声音响在耳边:“夕夕,你别吓我。”
姚琛来了,他憔悴了很多,也瘦了,一向注意形象的他,胡子拉碴的,很邋遢。
我的手已经没有举起的力气。
我张嘴,用着最后一丝力气:“阿琛,永远不见。”
那一刻,我想他是爱我的吧。
接着,彩色的世界彻底沦为黑暗……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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