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前收到一个添加微信好友请求,点开一看,显示为“我是兄弟连群聊×××”。十多年军旅生涯,我呆过三个部队,这几年三个老部队都陆续建立了微信群。人们戏说有三种人之间感情最深,我们一起扛过枪的就是其中之一。是令人引以为傲的,也是最高尚纯洁的友谊。
我们那时因为是义务兵役制,服役期四年,超期服役也不过五年。因此,作为兵龄较长的我十几年迎来送往少说也有几百人了。那时候关系比较好战友复员后相互联系只有通过书信,哪有现在这么多交流方式,一旦长时间没有书信往来也就断了联系。有些人和事,必须经常聊一聊,或者有空的时候从记忆中翻出来回味一下,否则就逐渐淡了,淹没在了记忆长河中消失了。
现代科技给人们的交流提供了便利条件,电话不通有微信,微信停用有QQ,即使是长时间不上QQ,说不定抖音上也能刷到。总之,要想找到一个人是件很容易的事。就如当初我们建QQ群的时候,郑州战友找到了我,他又找到了长沙战友,我又联系了成都的战友。我们四个人建了一个群。建群之后,过一段时间就有失联的战友加入,就这样一传二、二传三,不出半年就壮大成了近百人的群,两年内几乎所有当初一起的同学都入群了,到目前为止没有找到的不过三五个。后来微信使用更方便快捷,QQ群逐渐被遗忘了。
老连队微信群建立之后煞是热闹了一段时间,经常大半夜有兴奋得睡不着的人聊天,一夜睡醒能看到上千条聊天记录。最为可笑的事相互发照片,时间久了不见面,都想看看对方有多大变化。经常看到有人发了一张照片,接下来却没人说话。过好久才有人弱弱地问:是你吗?咋就看不到一点儿当初的影子呢!也有人开玩笑说,这鸟人咋成了这幅德性?于是就有人感叹道:岁月是把杀猪刀,一刀一刀催人老!
群里像我这样十几年老兵,是被人问候最多的,新进群的战友无一例外会问×××老哥在群里吗?这时候我都会及时回应,不过总会张冠李戴,把张三记成了李四,因为有些人只是一起相处过一两年时间,三十多年后的今天早已模糊了记忆。时间久了,相互之间的情况都了解了,过去的那点事翻臭粪一样翻过几次也就没味儿了。谁都有各自的生活和圈子,群里逐渐安静下来了,大多数人常年不说一句话,几个活跃分子说几句没人搭腔,也就觉得无趣了。
因为我家在老部队驻地,也由此带来了许多烦恼,例如开头提到的加微信好友这样的事。一个微信群里的群友如果提出单独加对方好友,要么是两人关系特别好,要么就是另一方有私密的事情需要说。
看到群友加好友的请求,我选择了无视。
刚进群时他跟我打招呼,说我是他的入党介绍人,这些年一直在打听我的消息……经过他的再三启发,我还是想起来了当初的点点滴滴。从那以后再没有说过话。前几天我看到他在群里说了一句:老部队,走起。有同行的吗?立刻有人说:还是你娃日子过得安逸哦,老子还要上班,没时间陪你。还有的说到时候多发几段视频,又有说拍几张吃饭的照片,看看现在连队的伙食咋样?大家提出了各式各样的要求。
当时我还以为是在开玩笑,看到他加好友的请求才知道这是真的。也许有人会说我太没有人情味,人家大老远跑来,接待一下尽尽地主之谊,是理所应当的事。这样说可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事情还要从前几年说起:
随着社会的发展,国民的生活得到了极大地改善,人们从单纯地追求物质生活,更多地开始追求精神上的享受。于是,旅游成了人们休闲的一种方式。一些知青纷纷回到当初下乡的地方寻找自己逝去的青春,复员军人回到第二故乡寻找过去的记忆,校友回母校回味青葱岁月。这时候,我就开始接待来自四面八方的战友了。
有一些战友因为相处时间短感情不是太深,既然来了有想着见一面。他们往往来之前提前联系,来之后订好宾馆,在某一处饭馆简单点几个菜,然后约我过去聊聊天。说说他们的行程安排,让我不要再管他。这样的情况下我是会请他们吃饭的,有些人以各种理由推脱,其实不想让我太麻烦。也有一些自认为关系相近的,对我的回请不会推辞,但是他们会带一些酒水之类的东西。和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很愉快,走了之后也时不时联系,动不动还再三邀请我去他那儿玩耍。这样一来算得上是继往开来。
还有一些人,这样的人还不在少数,他们觉得你做什么都是应该,如果稍有不周还会耍脸色。这就是我不再愿意接待战友的根本原因!
某地李姓战友在部队是汽车修理师,我不知他复员后怎么到了医院,关键是修理汽车和修理人有太大的不同。不知是否真的,群里又熟悉他的都称他“院长”,我估计可能是管后勤的副院长吧。四年前的一天,我突然接到他的电话,他说找了很久才找到我的联系方式,并且说两小时之后就到了。
这个战友和我一起呆了四年,说不上关系有多好,属于很熟悉的那种,当初我还批评过他油嘴滑舌的做派。人家来了我总该要体现出极度的热情,我问他住宿要不要我联系。他说已经在网上订好了。鉴于当时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我说那就我来安排饭吧。他模棱两可地嗯了一声。然后就挂断了电话。接完电话我立马联系了三个当初同连队的战友,还有两位过去的老领导。
我就在他所说的宾馆旁边的饭店订了一个十二人的小包厢,至于菜品我想着他来了再点,看看他有啥喜欢吃的。其他几个战友提前来了,我们就在那里聊着天等他的到来。果然,两小时后他说已经到了。我说你们洗漱一下就下楼,并且说吃饭的地方就在旁边。
挂断电话不一会儿他就来了,一看他身后黑压压的人群,我当时就懵了。我原以为就他一个人,或者是一家三口,哪料到他是三家人同行,六个大人四个小孩。这就尴尬了,我不得不赶紧联系酒店换大包间。
换了大包间之后,我想着安排一下座次,毕竟还有两位老领导。哪知道根本没有我说话的机会,四个孩子一窝蜂坐到了上坐,其他六个大人也毫不客气地坐在了自己认为合适的地方。我们几个面面相觑,苦笑不已,只好坐在靠门的位置。
大家坐定之后,我把菜单交给李姓战友,我说想吃啥自己看着办。他还没来得及仔细看菜单,几个孩子一把抢了过去,这个说要吃虾,那个说要吃羊排……吵吵闹闹的,大人们说话的声音根本都听不到。我就奇了怪了,几个大人竟然没有出言制止的!
也许是一路上太劳累,火车上也吃不好。我还想等菜上的差不多了来个开场白,让老领导讲两句话。我把一切想的太美好了,现实情况是,根本没有我说话的机会。几个孩子看到上来一盘菜就转到自己跟前,不让转盘转动,直到自己不想吃为止。几个大人也是那样,不用我说就开吃了。
当时我提了四瓶酒,一瓶可口可乐。结果孩子们说不喜欢喝可口可乐,他们倒是挺有见识的,容不得我选择,他们自己去吧台拿了各自爱喝的饮料……那桌饭我结账的时候一看傻眼了,居然吃了一千八百多元。
第二天他们去其他地方游玩,第三天晚上又回到了我这里。我说吃了吗?他说还没有呢。我说想吃点啥。他说你看着办吧,最好是地方特色。我还没有开口,我媳妇说我们这地方哪有什么特色,我看还是吃大餐吧。于是,还是到了那家餐厅,我媳妇毫不客气地点了一桌菜……
第二天早上我想着让他们好好休息一下,就没有打扰。中午打电话问他们有啥安排,他说本来还想去另外一个景点,几个孩子有点水土不服,已经坐车离开了……我好无语啊!
无独有偶,另外一个战友,复员后二十年居然当了小学校长。和他同来的是另外三个同事,其中一个还带着自己的孙子。他这次呆了三天,我们几个战友轮番请他们吃饭,自己的车不够用,还找朋友开车带他们出去玩。他是从饭店走的,我们都喝了酒,给他拦了出租车并且付了车钱。人家走后到目前为止没有来过一个电话。后来有一个战友在群里说要来老部队,打算到时候租车前往。这位校长战友立马说到:租什么车呢,你去之后联系孙站长,他会把一切都搞定。我差点骂人了——你的逼脸太厚了!
从这几件事之后我想退群,真的不愿意再这样下去了。可是我实在是舍不得这些曾朝夕相处过的战友,因为他们绝大多数都非常不错的。于是,我不再在群里说话,默默地潜水。
前天战友的好友请求我最终通过了,我没办法再装聋作哑。我想好了,大不了我可以不表现的那么热情,花销方面根据情况而定。如果他再带来一帮同事同学或者好友,我绝不会为他们吃饭买单。
事实上我也是这么做的。战友到兰州和我微信联系。我说到来之后联系我。他到了青海联系我。我说到来之后联系我。他到张掖又联系了我。我说到来之后联系我。他到嘉峪关又联系了我。我说到了酒泉联系我。晚上十点多我象征性地问候了一句:到酒泉了吗?我都等你一天了!他回话说,到酒泉太晚了,我们明天见。我说,太遗憾了!
具体说就是前天。我没有联系联系他。结果到了中午,战友打电话说想和我见个面,我说好啊,我去你住宿的酒店找你。我去的时候他在酒店停车场等我,说是给我带了一些家乡土特产,想给我送过去,因为一同来的几个人想去卫星发射基地看看,就只有劳驾我亲自来取了。我问他啥时候能回来,他说下午五点差不多吧。我说那好吧,下午一起吃饭。我当着他的面约了同一个部队的另外六个战友,说好了晚上七点不见不散。
下午五点二十,我刚要打电话问他从基地回来没有,结果先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他说一起的人太多,相互之间的意见不好协调,所以说决定连夜去张掖,打算明天看看丹霞地貌。他再三感谢我的好意,并且真诚邀请我去陕西汉中游玩……
结束了和他的通话,我有些后悔——因为曾经受过的伤害,这一次误会了战友的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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