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没有遗憾

很多时候我们总以为来日方长，可是一不小心就后会无期了……

愿没有遗憾

     我和青子来自两个不同的地方，他是河南人，我很喜欢听他说河南话，每每听他说河南话的时候就是和家里的爷爷通电话的时候。因为两个人是自由恋爱，只是趁着双休的时间带着青子匆匆见了我的家长，那会对彼此家里人都不是很了解，只能从各自的口中述说着，摸索着，在青子的口里说的最多的就是他的爷爷奶奶，也应证了那句“隔代亲”的话吧，毕竟青子是他们家的三代单传，家里唯一的后代，多些疼爱也是人之常情。

      爷爷是个有文化的人，上过私塾，做过村里的干部，在他们整个家族很有威望，但爷爷也是个苦命的人，二十几岁爷爷的父母就过世了，爷爷下面有好几个兄弟，最小的才2、3岁，那会农村结婚早，爷爷已经娶了奶奶，他们也生了孩子，从那个时候两个人就挑起了重担，带着几个兄弟，早早的当家作主了。以前穷，大家都是靠天吃饭的人，种地，种田，一年四季有干不完的活，好不容易弟兄几个都成人结婚，爷爷也是有儿有女的中年人，青子家里有四个姑姑，公公是唯一的男孩，也是爷爷奶奶最疼爱的孩子，作为一个85后的我完全想象不出六几年的苦日子是什么样，我更多的是同情着尊敬着那个时代的长辈。

      那年冬天我的弟弟参军去了部队，我家人便邀请青子上我家过年，过完年我们便坐着火车来到他家给长辈们拜年，那是第一次见爷爷，消瘦的面孔写满了岁月留下的残忍的烙印，身上那件深蓝色的罩衣有些油渍，一看就是在操劳家务。嘘寒问暖之后随着青子来到离新房子500多米远的老屋里，之前在青子口中听说奶奶因身体不适已卧床多年，一直是爷爷悉心照顾着，边走边说着奶奶的身体状况，现在已经不太识人了，情况越来越不好。来到老屋，三间房子，虽然简陋但是收拾的很干净，我能想象到爷爷在屋里忙碌的身影。唉，人生就是一条归途，所有的出发，都是回归。走到后来，人渐渐少了，只剩下自己，独自与苍老和虚弱对抗。因此，老伴二字，才显得如此可贵。在最无力的晚年，故友渐去，儿女渐远，如果还有一个人，从少年相伴，到晚年相依，就是最大的福份，那刻明白了不离不弃的与子偕老的含义……

      那年夏天奶奶在大家的预期时间里过世了，我和青子也赶回去见了最后一面，她什么话也没有留下，离开或许对她而言是一种解脱吧，我跪在灵堂前，内心无法知道爷爷听着满屋的哀乐是什么感觉，那几天他都没有吃东西，我心疼的为他张罗饭菜，劝他吃饭劝他睡觉，他拉着我的手，流下了泪，我知道那种不舍无人能过补全，静静的陪着他……

     奶奶出殡以后，我们就把爷爷接到新房子里，那天我印象深刻，二楼那间屋子真的很脏，因为长期没人在家，基本没有打扫过，我顶着炎热的天气，拿着扫帚及其他工具把屋子打扫的很干净，可以说，那是我第一次干那么脏的活，但是我是心甘情愿的，只想爷爷在今后的日子里住的舒服，我们在以后的时光少些遗憾……

       同年9月，在奶奶的孝期里，我和青子回老家完婚了。爷爷很疼我，每次吃到鸡腿，他把大鸡腿夹给我， 说 ：以前这个腿都是青子的 ，全家人都不能动 ，现在你来了这个就归你， 今后有了老重子就给我老重子吃！短短的几句话 装满了对我们下辈的心疼和爱护 ，其实我是一个很倔强的人 ，那些个鸡腿一般都被我夹给爷爷吃了。好像是前年吧，公公把爷爷从河南接过来小住了一段时间，他因为语言不通 年纪偏大 再加上这边也没有认识的人，他嫌无聊去市场上买了小锄头 ，来到公园附近还没有开发的荒地，他说他要来开荒 、种地，给我们种菜吃 ，在老家 ，八十几岁的他仍然自己种菜种稻谷,他说地放在那荒了 看不下去 自己种了一辈子了也放不下，那位朴实的爷爷总是让我心疼。

      去年年底和青子带着3岁的女儿和公婆一起回河南过年，还没有到家就看见爷爷早早等在村口，期盼的心情是我们这些后辈无法体会的，团圆年总是很幸福，吃着他在家种的米和菜，我想这辈子无论多少金钱都买不到那份真情的美味，饭桌上，他指指那盘我最爱的鸭胗说，MM，你最爱的菜，今年老爷我特意多腌了些，等走的时候把没有吃完的全带上，你平时给我的钱我都买了肉，鱼…腌好了，给你们带出去吃，明年我还腌多多的…..当键盘敲在这里的时候，我的眼睛模糊了，眼泪啪啪掉了下来，爷爷没有给我一点点的准备，我也万万没有想到去年那个年是我最后一次见他，如果风可以把悲痛吹走，我愿迷失在狂风中，不清醒也罢了…….

      我们相处的时间其实不是很多,但是他对我们的爱却是让人想象不到的,正月初一 青子拿着隔壁小朋友的玩具手枪把我们喝水的杯子打碎了 我嫌兆头不好, 朝他埋怨了,爷爷以为我不开心了,一会从他睡觉的屋子拿了两个杯子出来 一个保温杯一个玻璃杯, 说:这两个杯子是他某个侄子某个外孙给他的,他也用不到这么好的,现在你们一人一个,我说我不要你留着用,他笑笑说老爷还有,给MM用老爷舍得……爷爷的爱是微小细碎的时光，在我还没发觉的时候它悄然远矣。年初三那天，我和青子带着女儿准备去给我父母拜年，一大早，我说想幹些面带回去给我爷爷尝尝，婆婆说面来不及幹，就包些饺子吧，那也好，毕竟我家都是吃的米饭。爷爷听完立刻帮忙和擀皮，瘦小忙碌的身影至今还记忆犹新，任凭岁月流逝，越发清晰深刻……送我们走的时候，他指着院外的荒地说，我要把这里刨开种玉米，我老重（我的女儿）喜欢吃玉米，等过了夏天我就带着玉米去常州，这次我一定多住上几个月，然后让青子带着我去大上海看看，叫上你爷爷一起去，我们老哥俩一起打麻将……

         我沉重的叹了口气，有些遗憾，就成了永远！7月份的玉米刚刚长肉吧，我连最后一眼都没有看见，就被亲戚刨了，那是距离爷爷离世的两个小时后吧，我们车子开到门口，看见院外乱七八糟的玉米杆子，心针扎的痛了，不禁嚎啕大哭，像个孩子一样，是我错过了太多，以至于最后一眼也没有见上，听亲友说，快离开的半个小时前他还开口说，我孙子一家怎么还没有回来，我快等不到了…….

        写到这里心里很沉重，即使过去好几个月了，但是一想起，心里难过的难以呼吸，越到年关越发怀念着我敬爱的爷爷。我曾在一个个失眠的夜里暗暗地问苍天，为何如此不公，同一年带走了我两位爷爷，那些令人痛心疾首的往事在成熟的时光机里发酵，久久不会抹去……

      这世间所有的遗憾，都是没有好好说再见。渐渐明白，其实只要在一起时，好好相待，再用心相爱。哪怕有一天真的成了过去，也为曾有过的一份温暖牵挂而不留遗憾。

趁身不老，颜还俏，心未枯，珍惜和爱人、家人、朋友在一起的时光，并温柔以待。或许人生没有下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