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要好的玩伴,从小一起长大,无话不谈。尽管俩人目前道不同不相为谋,已经经年不联系,无话可说无话可谈,但在我心目中,她依然是我最好的朋友。
说过最气人的话,示过最难堪的弱,她的秘密我全知道我的糗事她全了解。从十八岁到二十八岁,我们俩好的真的是要穿一条裤子。
读过我文章的都知道,这个人就是三姨奶家的宋静。
宋静比我大十一天。我妈说,吃过宋静的大席,回来你妈就生了你。吃完你的大席,就过年了。
我们那里添丁进口,宴请亲朋,吃喜酒喝喜面,管叫“吃大席”。贫穷的年月,一年吃不了几次大席,所以至亲家有喜事,都是全家齐上阵,儿子媳妇孙子孙女,一个不落,家里关门。关门干啥,都吃大席去呀!
大席都在家里做。请村里厨艺好的人到家里来掌勺。几个盘子几个碗几道热菜几个凉盘,都是有数的。我是小孩子时,吃不到最后,吃几口就跑着玩去了。渐渐长大,吃的多一点,会吃的时间长一点,坐的时间久一点,就会听同餐桌的人念叨:几个菜啦,鱼还没上来,你别慌玩去,好菜还在后头来!
我想吃时,就等等。大人们也希望孩子能稳稳的坐着,多吃几口。肚子里油水少,难得吃一顿不花钱的好的,还不得往肚子里多装些。
但我大多是撑不到最后的。家里做饭不比饭店上菜。一个叫做俎长的抡大勺的厨师,哪能炒菜炒那么快?尤其亲戚多了,多少桌多少桌的。前头上的菜吃完了,几分钟,后面一个菜还上不来。哪能上那么快,端托盘上菜的人也得一桌一桌的上啊!有的桌子在院子里,有的桌子在屋里,甚至自己家坐不开,有的餐桌还摆在邻居家。而临时做饭支锅的地点又是固定的。上菜的人要饿着肚子一个一个慢慢地稳稳地送到客人面前。桌数多了,帮忙上菜的本家不说跑断腿,跑的腿肚子抽筋是常有的事。客人们都照顾好了,俎长他们才开始另开一桌,有啥吃啥剩啥吃啥。当然不是吃客人剩下的菜,是吃炒菜剩下的菜。
一个菜一个菜的等着上菜的人端上来,吃到最后,吃的时间会很长。亲友们好久不见,话话家常拉拉呱,小孩子们哪能坐的住?再好吃的菜,只要吃饱了也坐不住?再说了,亲戚朋友家的孩子也难得遇一起,玩还来不及呢,哪有空吃饭?玩远比吃重要!
扯远了。这么扯就是想说明,宋静出生时的喜面,我们是全家齐上阵的。还想说明,我们家和宋静家是亲了再亲的至亲。即使现在我和宋静彼此不联系,我们俩的关系也差不哪里去。
小学之前,我俩形影不离。当年小学之前只读一年育红班,没有幼儿园,没事干啊,可以住亲戚呀!十八岁之后,我俩又在一座城市读大学。小城就那么大,又都在外求学,关系又铁了起来,形影不离。毕业后,我留济宁,宋静南下北上,我那里是她的中转站。二十八岁,我南下结婚,宋静回济宁不挪窝了。从二十八到三十八,我生了三个娃,宋静还单着。我俩的关系是,话题不多渐行渐远,偶尔扯扯皮。三姨奶着急又不好老催,总是催我探听宋静口风。于是,去年,终于把宋静惹毛了,她发飙骂人,于是,也把我惹毛了,彼此躺在朋友圈里不点赞不互动。
又扯远了。一千多字了,还和我的题目不相干。其实,我就想说一句话,我结婚了,宋静没结婚。在查体年代,当时计生办每个月都要催着去查体,查体就是做B超。做B超的目的就是看被查人有没有怀孕,怕人多生孩子。没有准生证,私自怀孕是不行的。怀孕了私自流掉也是不行的,要说明原因。无论你在不在户口地,你都要查。不在户口地,你就得往家里寄查体单。不寄,孩子上户口时就卡你。
那些年,我生活在张家港,户口在老家,为了查体,费了很多时间耗了很多精力,烦不胜烦。我最羡慕的就是宋静,至今不用为这些事情愁烦。
二胎放开后,就不用向专人汇报你的查体情况了。当然也不用查体了。没有人管你生二胎的事了。甚至你不生都有人来催着你快点要个吧要个吧。
想当年,我想办个二胎证,找了娃爸村庄十个育龄夫妇做担保,最后还是没有把证批下来。理由是,虽然我是农村户口但我有工作不符合生二胎条件。我又不在编,算个什么工作?但人家就是不给批,我就不能要二胎。不光不能生二胎,还得去上环,防止怀孕。
现在想来,别说二胎,头胎很多人都不想生,想的开的人甚至都不想结婚。听说某些地方不结婚也可以生娃,想想那些年我做过的B超,寄过的查体单,真是感慨!才十年啊!
十年前,我怀着大妮,每次因查体都要被别人说:B超做多了对胎儿不好,你知不知道?你们老家怎么还搞这一套?
社区的徐艳是山东泰安的,她说:你老公的户口在张家港,你算港城媳妇,你的一切社区管理,不用往老家寄单子。
我说:不行啊!我问过了,不让他们管,万一我头胎生个闺女,他们不帮我批二胎证的。
当时,山东政策,年龄过三十的农村户口育龄妇女,头胎是闺女的,可以生二胎。为了生二胎,我买了房子也不挪户口,不挪户口我就无法在港城考编。
你说说,我是多么重男轻女。可当时,竟然没有一个人提出异议。生二胎没有被批准,等到二胎放开,想生又生不出来。等到不想生了,放弃了,又怀上了大宝。可我都从港城回来了,挪户口回港城还有什么意思?讽刺啊讽刺!
我现在最羡慕宋静的不是不用查体了,那事过去了。我羡慕宋静的是过着安静的生活,耳根子清净。不像我,一天天的,快被三个臭孩子烦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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