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木梳,名唤长相思。
你见到我的时候,我正坐在红木制雕花的妆台前,侧着头,拿着长相思有一搭没一搭的梳着青丝,盘算着今天要梳一个何许发式。
什么,我是哪里人士。如果你不问我,我早就记不清了。多久,空有姑苏台上月,如西子镜,照江城。对,是姑苏城。我自小被卖了,在那条姑苏西里柳巷长大,被逼着学了很多的东西。
什么是柳巷。哈,小姑娘。
等等你的问题太多,我的头有点昏沉。换我来问问题吧。刚刚我就想问,是我太久没有出去了,你瞧瞧你这儿衣服的两个洞这么短,整截的小臂露在那儿,是洋人最新的玩意儿吗。不是嘛,外面的人都这么穿?那可真是奇怪。
你不要再说话了,我的脑子嗡嗡嗡响得厉害,很多事情感觉过了很久,我也想与你说说,我太久没有见到人了。一个人闷在这间屋子很久。有个人说说话解解乏也是好的。我哼一首小调给你听听,待我脑袋不疼了就与你说道说道。
你听过呀,是我学的第一首小调。我今天打算梳回以前的发式,抹额至于前,上面是富贵花纹眉勒,是我最中意的。这装束我自己也瞧着奇怪,大概三四年没有梳过了。我能慢慢想起来。
你在坐一会儿罢。我以前是四喜堂的,十六岁那年被大户人家收进去做了填房。后来便也失宠了,整日将我锁在这座阁楼里。我真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了。
你为何急着要走。
你说什么,哪一年,今年是哪一年……
你说今年哪一年。
我是光绪三十二年生人啊。
啪,木梳子在我手里折成两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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