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前,云姐从农村去了县城。
云姐的儿子成良在城里开了一家理发店,儿媳在斜对面跟朋友合伙,开了家美容店。
夫妻俩有一个两岁的儿子,一家三口租了个三室一厅的房子,随后把云姐接去县城,帮忙照顾孩子。
云姐的老公骨骼粗壮,有膀子气力,常年在外做工。每个月的钱自己留下五百块日常开销,剩下的全打给云姐。
按理说,一家三口都在挣钱,只需要抚养两岁的儿子,在这个称不上繁华的小县城里,绰绰有余。
可他们偏偏欠了一屁股债。
一个一个来说吧。
先说云姐的儿子成良,十几岁辍学,去广州打工,从洗头做起,后来花钱学了发艺,一直在一家发廊工作。
生意好的时候,成良一个月能拿上万块。 结婚的时候,他却拿不出钱来,这些年赚的钱一分也没存下,统统还给了那座城市。
结婚以后,想着打工不是长久之计,于是自己做老板。 云姐拿出剩余的钱支持他,再管丈母娘借了十几万,租了铺子和住房,余下的给老婆投了对面的美容店。
云姐的儿媳是外地人,皮肤白净,面容姣好,也算是远嫁了。
她的经历和成良相似,不同的是她学的美容,相同的是她也拿不出钱来。
云姐性格温和,待人和善,说话轻言细语,哪怕受了委屈也总爱憋在心里。
到城里一年后,云姐慢慢适应了这里的生活,除了接送幼儿班的孩子以外,每天中午做饭给楼下的儿子儿媳送去。
婆媳关系向来就是最复杂的,我原本以为这种问题不会出现在云姐身上,因为我实在想不出谁还会和不争不闹,老实巴交的她发生矛盾。
时间证明我大错特错,即使性格方面无懈可击,思想上面的矛盾也不可避免。
渐渐的,儿媳不再吃云姐做的饭,哪怕云姐每天变着花样做菜,按她的口味来,也无济于事。
儿媳每天中午吃外卖,晚上喜欢出去下馆子。
儿媳开始十天半月不和云姐说话,她觉得云姐跟着他们是在享福,相比于云姐在农村的妹妹,云姐真是太幸福了。
所以公公在外面打工挣的钱,云姐应该大大方方拿出来,花在家庭和孩子身上。 她应该隔三差五带着孩子出去逛街,而不是在孩子想要的时候撒谎说奶奶没带钱。
云姐想的是孩子太小看啥都想要,不能太纵容。 儿媳不再让孩子跟云姐睡,强行抱到自己房间,门内的小孩大哭大闹,门外的云姐红了眼眶。
成良的理发店很小,洗头、理发都是他一个人,客人常常因为不想等太久而中途离开。
儿媳的美容店生意不好,一个月也没几个人,成良打电话给她,想让她来帮忙洗头,被直接挂掉。
相比之下,她更愿意坐在灯光明亮的前台跟合伙的朋友闲聊,工作体面,形象端庄,像个城里人一样。
到了晚上,儿媳从成良身上摸出了他的钱包,拿上几张揣到自己包里。 大良不悦道:“你又干嘛,还欠了你妈这么多钱呢。”
她回到:“你是我老公,不该养我吗?况且我这不是在工作着嘛。”
然后换上亮丽的衣服,拉着儿子出去逛街。 云姐在一旁看着,不敢做声,暗自叹气。
成良在外面性格豪爽,能说会道,嘴皮子很溜,总是充当活跃气氛的角色。在老婆面前,多是默不作声,选择退让和妥协。
生活中,这样的人,想必你们多少也是见过的。
云姐的日子越来越难过,奋尽心力地讨好儿媳,看她脸色做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着实像个农村来的保姆。
即便是这样,也效果甚微,儿媳甩脸色已经是家常便饭,连带着他们娘儿俩一起。
云姐开始感觉心跳变快,心里发慌,明明什么都没做,鼻尖上就冒出细细的汗珠。
检查后,医生说是慢性心肌炎,长期心理压抑导致的。
云姐悄悄告诉成良,自己想回农村去种地,借口说家里的地荒着太可惜。 成良不肯,劝说着云姐,说她要是回去了,自己没个港湾,不想独自面对她儿媳的臭脾气。云姐心软答应了。
为了不再让儿媳自己说自己是来享福的,云姐不顾他们反对,在城里找了个工作,在一家餐饮店做服务员。
县城的工资水平很低,每个月只有两千块,上班时间很长,每天十二个小时,尤其晚上饭点时候,忙得喝口水的工夫都是奢侈。
可云姐做下来了,这些活跟农村比起来算不上什么,时间虽然长,多吃点饭,好好睡觉,第二天也能恢复过来。 早出晚归的生活跟儿媳少打了很多交道,矛盾自然少了。
工作以后,云姐的病也少有发作。 云姐开始拿着每个月的两千块,给孙子买玩具,买吃的。逢年过节,给儿子儿媳包个大红包,换取家庭和睦的生活。
她逐渐明白了金钱是家庭矛盾的缓和剂这个道理。至于老公每月寄回来的钱,她好好存着,她同样明白任何时候也不能把自己掏空的道理。
两年后,这笔钱,云姐终究拿了出来。
儿媳决定买房,买在县城里最好的小区。
至于钱,没有。 按照她年轻就是要享受,老了就来不及的想法。
到城里几年,除了长了几岁外,没太大区别,钱依然欠着,只听说成良攒了点还清了零头。
成良和他老婆在花钱上从来都是一种人,只是结婚后有所收敛。
云姐拿出了十几万,他们两口子所有的积蓄,付了首付。
然后儿媳说:“房产证上就只写我的名字吧。”理由是,为了防止大良哪天不要她了。
一直放低姿态的云姐一改往日的态度,坚决不依。
成良左右为难,管不住老婆,他只好多次跑到云姐房间,怕她想不开。
最后,儿媳妥协了,答应写夫妻二人的名字。
听说,云姐的老公在得知他的钱被挥之一空后,暗自生气,两天没跟儿子儿媳说话。
“我以为多少还剩点,没想到这些年全部花在他们身上了,这可是我大半辈子的血汗啊。”
这个把家撑起几十年的汉子连连叹息。
他快五十了,又还能替儿子撑几年。
生了二胎后,家里开销更大。
成良关了理发店,另谋生路。
“不能再啃老了,我也跟着我爸去干工地吧。” 成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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