勤劳智慧的中国古代劳动人民,依照夏历,根据我国黄河流域中原一带的气候和物候建立起了二十四节气,用以指导农事。时至今日,古老的二十四节气仍精准地反映了时节与物候。现在的我们,虽未躬耕农田,投身生产,可这二十四个节气的每一次诉说,都是天地自有玄机,指引生命的踪迹。
节气系列,或许是万物回荡的暗语,传递至你我身边,写成与自然相处的心情。
【小寒,十二月节。月初寒尚小,故云。月半则大矣。
一候雁北乡,二候鹊始巢,三候雉始雊。
——《月令七十二候集解》】
清晨下了2017年的第一场雪,稀薄的积雪没多久就已不见。今天是跨过阳历年的第一个节气,小寒,这个气温最低的节气,落在了最热闹的时节。今天也是腊月初八,腊八节。在这一天,欢庆的烟火刚刚平息,祝福的声响还在继续,高楼的LED屏还在变幻着炫彩的图案,大街上的彩灯还没有摘去,仍是一个火树银花的绚丽世界。
我们身处的这座城市是独特的,它用横亘了一整个冬天的雾霾将自己厚厚裹覆,密不透风的,没有一丝波澜,让我觉得仿佛这几天是最温暖的日子。去寻找那光亮地,我在迎接新的一年那个令人激动的下午踏上了旅程。乐此不疲地换乘地铁,精力充沛地逐着电梯奔上,下午两点已看不见太阳,来自远方的阳光在每一粒空气悬浮物上分道扬镳,平均地挥洒在厚重的穹顶,不甚萧条。
终于看到家居城亮黄色的墙体,远远的让人感到踏实。进场的队伍排到门外,为自己的家添砖加瓦在瑟缩的冬季是一件让人快乐的事情。在这个世人同庆的节日里,年轻的夫妇带着年迈的父母和活蹦乱跳的孩子,千数人拥在家居展厅,随着人流向前缓缓移动。展厅里每一个风格迥异的装修模板有着同样的温馨,我忍不住走上前去坐坐那张柔软的床,摸摸那个安眠的枕头。
展厅的每一盏灯大开着,根据房间的功能提供不同的照明,千万束大大小小的灯光汇聚成一片橙色的海洋,那是一片温柔的轻抚,从每一个人身上流过,将他们脸上的微笑映的透亮。人们摩肩擦踵的,我时不时能听到他们说
“我觉得这个窗帘不错......”
“你看,这把椅子坐着真舒服,可以放咱卧室。”
“这被套你喜欢吗,我想给你换了。”
让人沉溺的祥和气氛里每一家人为共同的归属而打算、思量,他们的表情神采熠熠,这是我所羡慕的。
走出家居城,天已黑尽,我前往久负盛名的天阶,据说那里的跨年仪式很精彩。地铁里白色顶灯的光辉随着列车轻轻摇晃,有的人低头看手机,有的人戴着耳机发呆,每个人都是一座小宇宙,彼此间用真空隔绝。忽然听到清脆的琴声和嘹亮的嗓音传来,抬起头,领边车厢里有两个年轻男孩,一个人抱着一把吉他弹着,另一个人脖子上套着一个挎包,张圆了口腔唱着:
“这是我出发的地方啊,是我们共同的家”。
歌声轻快而寥落,两人笔直地站着,脑袋随着歌声轻轻的摆动。“小伙子,唱得不错。”有人向那挎包里放了几块零钱,他们低下头鞠躬,并不停止歌唱。我也小声地跟着哼起来,翻出瘪瘪的钱包里两张零钱,在快到站时装作不经意的走到他们身边,车门打开时匆匆塞进挎包里,跳下车。屏蔽门滴滴的关闭,将他们的歌声隔绝,通体明亮的列车飞快的闯进黑暗的隧道,一阵风刮过,旋律不见了,隧道仍是幽深不见尽头。
出了地铁站,看到天阶上南天门般巨大的天幕被几根高耸粗壮的柱子支撑着,屏幕贯穿了广场的上空,它不断地播放3D效果的动画,人们沐浴在它洒下的光泽,耳边是立体的音效,我也跟着兴致勃勃。广场上人头攒动,充斥着欢乐的话语,很多男孩女孩在巨大的披着彩灯的圣诞树前合影,也有年轻人拉着父母拍照,老人家憨憨地笑着。距零点还有几个小时,天幕回放着往年跨年的影象,阵阵欢呼从头顶传来,融进身边期待的声响。我也在圣诞树跟前自拍了一张。
环顾四周,人们笑闹着,互相拥抱,手拉着手蹦跳得说着最美好的祝福。这片毫不吝啬的光直射到每一个人身上,它控制着接受这伊始洗礼的人们,时而惊叹,时而屏息期待,时而静静祈祷。穿着制服的安保人员靠在高级商场门口的台阶扶手上,看着天幕咧开了嘴,带着帽子的志愿者,互相挽着胳膊,拍着对方的手背,也仰着头咯咯地笑了。
我从天阶上下来,前去搭乘返程的公交车。路过一个高级酒店,酒店门口的迎宾树和矮灌木上缠满了勾勒出形状的灯串,在浓稠的雾霾里发出格外莹亮的蓝光,甚是好看。我拿出手机拍照,往两方看了看犹豫着方向。
“去哪啊?"突然的声音吓我一跳,四下找寻到一个全身黑衣的身影,原来酒店的保安。
“知道怎么走吗?”
“啊?没,哦我知道知道,哈哈...”干笑了两声,还没回过神来的我加快了离开的脚步。
“不知道路就说哈,没事儿。”慌乱中我看到他的笑脸,那是一个只站在原地友善又有些无奈的笑,我来不及说谢谢,已经走远。猛地回头,看到他瘦高的影子几乎被幽蓝的灯光淹没,独自在五星级酒店的大门前慢慢地徘徊,一步,两步.。
树上彩灯像流星雨密密麻麻地落下,在他的头顶戛然而止,另一排流星紧接着落下又消失,永远不给人许愿的机会。
赶上了最后一班公交车,我坐到了二层的最前排,喜欢这样独享一整片窗户,视野开阔。车启动了,前窗触着一个接一个路灯打出的扇形光晕,在昏黄的灯光里摇摇晃晃。车穿过一个市中心的十字路口,深夜的马路上行人络绎,不少人头戴会发光的小犄角,荧光一闪一闪的可爱极了;又路过一座灯火通明的商场,高达三层的大屏幕上滚动着广告,射出变幻的光芒。
最终车停在伏于黑暗里的交通枢纽,我下了车,走进地下通道。通道里仍是人来人往。一位衣着破旧的爷爷在对面靠墙坐在地上,他头发花白凌乱,迟缓地拉着一把掉色的二胡,呕哑嘲哳也不成曲调。我掏出一张零钱,蹲下把钱放到他的桶里,悄悄地瞥了爷爷一眼,他仿佛是闭着眼睛的。我想说一句新年快乐,可是过往的人成群结队地嬉闹着走来,马上要撞到我了,我有些踉跄得离开。
走出地下通道,走上天桥,环顾这座偌大的城市,在属于睡眠的时间从不曾睡眠,它一直醒着到天亮。也对,注入的年轻生命力不需要歇息。脚下十二车道的宽广马路上,车辆川流不息,我站在这里感受着他们呼啸而去时掀起的波浪。马路旁高耸的居民楼里,有许多窗户还亮着灯,想必是在等待着新的一年的来到。我回想着,那位爷爷曾收到过新年祝福吗?我有些后悔。
路灯离我很近,它柔和的光混进了行道树的光秃枝丫,把我的影子打在地上。马路的一边车辆嗖地远去,红色尾灯星点地忽明忽暗,另一边的车辆打着前灯按着喇叭向我疾驶,又迅速的与昏暗夜色融为一体,喇叭声听着让人心碎。万家灯火之下,我听到隐隐约约的倒计时连着欢呼声传来,我想象着天幕的绚烂烟火,它们是那么的热闹。
马路两边,许多集团公司高楼大厦的LOGO闪烁着,他们领地分明得延伸到我望不到的天边,这片看不见星星的夜空是那么的璀璨。抬头看看,黄色、白色、红色、粉色的灯光还在亮着,一扇扇窗阁的灯光属于有家可归的人,马路上的灯光没有把任何一个人遗忘。
我注视着那靠近我的路灯,一时有点恍惚,我回忆起这一年半以来看过的每一盏灯,无论是夏夜映着飞虫的,冬夜飘着白雪的,黄昏时迎着晚霞,傍晚时打出丝丝细雨,它的光从不改变,而我在灯下的影子总是不同;
我想起在欢乐时分听见的哭泣,在安详午夜看见的落寞,这些都是明晃晃的让人一眼就记住,却又被各怀向往的灵魂所忘却。越光亮的地方,黑影也越长,好在得意时可以投身光明去分享,失去时可以蜷进阴影处倾诉,好在这灯光照着每一年每一天一如既往,在最寒冷的日子里它依旧暖着,光明毫无保留地倾泻在了每一个人身上,最无私也够凛冽。
我们歆享了同一片火光,就注定了有人身边热闹喧嚣,有人常常孤惘。这座城市啊,它时常让人感到冰冷,摆着严苛的脸庞,可它也最深情,让人牵念不舍。只因这是多少人出发的地方啊,是我们共同的家,这里每一束光都是有温度的,这里是最接近天堂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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