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履匆匆 ,已经走过去了,赶紧刹住脚,回头一望,果然是熟悉的面孔。
路边,三五朵白中带粉的小花 ,素面朝天,没有丝毫修饰,几乎淹没在郁葱的草丛里。
这种花,我三四岁的时候,就认得了。
那时候,一群小伙伴常常臂弯里挎着竹篮,去地里割猪草,专挑这种叫做“护秧子”的草,从来没有人把它当作花,因为它像野草一样到处生长,不择光线的强与弱,以及水源的多与少,似乎没有它不能到达的地方。
巴根草扒着泥土劲道大,我们得咬着牙,花费很大力气,才能拽断它的根,而且,巴根草的叶茎既老又硬,猪就是饿极了,也不怎么吃它。
护秧子就大为不同了,虽然与巴根草生在同样的地方,不但叶梗鲜嫩多汁,而且,苦涩中带点微微的甜味,猪是久吃不厌。
因而,我们夏天挑猪草,除了伸长胳膊掐槐树叶(剔除刺针),绝大多数就是护秧子。
读书之后,才知道护秧子土得掉渣,还有个洋气的学名叫喇叭花。
就好像我们的小名,二狗、三黑、大毛、臭蛋、来弟、茄子……都是父母随口叫,没有特别的寓意和寄托。
上学之后就不同了,怎么着也得重新起个响亮的名字,贵啊,富啊,高啊,红啊,就应运而生。
我七八岁,在堂屋大门的两边,栽种起密密匝匝的护秧子。
仲夏时节,它柔软的藤蔓就缠绕草房子的芦柴篱笆一步一步向上攀爬,直至在门头相遇,然后,掉头朝着相反的方向,再往下一步一步地缠绕,这样,整个草房子浑身缀满了喇叭花,不再黯然失色,而是熠熠生辉。
哥哥们走进走出,嫌喇叭花碍事,又招惹蚊子和苍蝇,几次要连根拔去,都被母亲阻止。
母亲脾气也暴躁,但她内心特别柔软,见不得我嚎啕大哭,或者说不忍心见我伤心难过。
因而,盛夏来临,这个“花房”如期开放。
某种程度,我遗传了母亲这个特性,儿子自小到大,我对他基本有求必应,他需要什么我买什么。幸运的是,儿子没有提过什么过分的要求。
扯远了,回到正题。
光阴荏苒,我一天天长大,家里盖起了瓦房,喇叭花的藤蔓无处附着,瓦房也就不能成为花房。
前几年看女作家的文章,才知道喇叭花又叫打碗花,这个名字真实别致,既笨拙又清秀。
村姑来到城里,经过几年的学习与打拼,是不是就这种笨拙又清秀的模样?
世人只知道喇叭花和打碗花,没人识得“护秧子”,不打紧 ,不打紧,自己知道,自己忘不了,就好!
人上了岁数,常常不自觉地怀旧 ,年少的岁月与记忆常常不自觉来到眼前。
倘若没有了年少与记忆,你知道你是谁吗?你知道你来自哪里?
一个人没有了来处的话,也就成了水中的浮萍,即便再盛大再繁华,也是无根的摇摆,经不起风吹浪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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