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之道，非一人而合，非一人而裂
夕阳沉落，琉光溢彩。金红光芒被周围的琉璃彩石反射向街道，掩住了匆匆行人的视线。
尘潇和齐峰峦走在闹市中间，却没有换装遮面。九际城的外城区并不需要换装束。但除了商贩，大多数人都会为进城做准备，在此也不愿暴露自己的身份。因此，满街行人基本都是九际城的统一装束。
两人行入人流，倒显得有些突兀。
他们来时是遮了面的，回去却没有。齐峰峦这一路上都惴惴不安。介于在九际城内，他也没有问什么。只是安静地随尘潇走。
步行并不快，又心中各有事情也没特意去注意周围。迎面穿行的人群中一个与他们一样没有换装遮面的蓝色布衣男子格外显眼。
见他迎面走来，两人都刻意多看了一眼。
那人逆光而行，有些看不清样子。直到与尘潇擦身而过，尘潇才顿住脚步回头看向他的背影。
“怎么了？”齐峰峦问道。
“熟悉。”尘潇也没多停留，对齐峰峦使了个眼色，便急速离开了九际城。
蓝色布衣男子斜嘴一笑，熟熟络络地跨入了九际城外城区的偏殿。
……
二人沿九际城边界直接进入幽州乘小丘返回都广野，再御剑第二日便可赶回凌潇阁。尘潇将时间安排得如此紧促也是为了让消息扑朔迷离从而更好掌控。因为这个速度从凌潇阁往返九际城几乎不太可能。
毕竟即使有人有灵兽可骑，也走不了都广野的通道。
“你这次来，主要是想通过九际城传播你与依掌门的关系？”直到彻底进入幽州，齐峰峦才问了自己心中疑惑。
“这要看九际城的考量。不过，比我说那个更重要的是——寓言。”
齐峰峦瞬间明白了尘潇带他不遮面离开九际城的目的——九际城已经开始有人传那寓言的各种消息。那么，他们这个时候出现在九际城，这寓言背后的深意就算甩给九际城了。至于尘潇与九际城主交换的消息根本不会有人关注。
齐峰峦原本沉了几次的心终于浮了上来，但他还是不解尘潇为什么要说自己是依清绝的徒弟。这不是当着九际城主的面做实了他与昆吾派的矛盾吗？天下人就因他与依清绝在广源台上闹翻，便已经传出他欺师灭祖的名声来，若再传出他有意用自己抹黑依清绝，这天下人又该怎么想呢？
想到这，齐峰峦轻声道，“那就好。不过，你毕竟和依掌门不是师徒，若这消息真被九际城以实出卖，恐怕……”齐峰峦犹豫再三，没有说下去。
尘潇心中吃惊，“你怎么知道我们不是师徒？”
齐峰峦叹了口气，将他弥留之际的自言自语与他说了一遍。
尘潇心中又浮上那一瞬间的遗憾。不过，他也很快抽离出来。轻轻向齐峰峦侧了一下头，笑道，“你是担心，我传这消息，是要毁了他在大荒的盛名？从而毁掉整个昆吾派？”
“我不是，我是担心你又被传出不好的名声来。”。
尘潇一笑，“这世间，就没有绝对的干净。尘世，哪能无尘。神定者内外分明，识辨者荣辱不惊。置身物外，才能是非不争。”尘潇这话，在说自己，也是在说依清绝。
“可是，人哪能真正做到是非物外。真能做到的，还不成了鬼魔仙神。”
“有道理”尘潇点了点头，又侧头问道，“你觉得，芜幽能做到么？”
“这——”齐峰峦突然卡住。
“在我眼里，她一直都能做到。但是，她确实是一个人。”
尘潇也没有等齐峰峦再接话，接着道，“任何时候，我的私人恩怨，都不会有凌潇阁重要，更不会牺牲无辜。就算死过一次，我还是我。”
齐峰峦眼神一颤，低头轻笑了一声。
小丘一声长嘶，带着两人坠入夕阳暗藏的深山之中。
……
尘潇和齐峰峦走后飞羽琉璃便开始不淡定起来。他立刻派人去尘潇提供的地点查找慕青晨的消息。多年来，她的消息一直都是他的一块心病。
九际城能撒网整个大荒，九州内外，四海八荒，可以说无不遍及九际城的消息网。可是，唯独他要查的一件事和一个人怎么也查不到。
活着的人尚可故意躲开九际城的追寻，可死了的人这多年来也是查不出真相。自从芜幽出现，竟又给那件事添了谜团。
他正在大厅来回踱步叹气，忽然，一个蓝色身影闪到了他的面前。他抬头时，那人已经坐在了茶桌旁独自倒起茶水来。悠闲姿态，倒像是这九际城的主人。
飞羽琉璃吃惊地盯着那张脸，瞳孔微缩，眼中隐隐浮现厌恨意。
来人抬头一声冷笑，“城主今日心情不好，是有大买卖没谈成？”
这张脸于飞羽琉璃而言虽是第一次看到，却一点也不陌生和惊讶。他之所以能用这种姿态，悠然坐在自己眼前，也是因为这张脸几乎和那个人一模一样。
即使如此，他也难以掩饰对这张脸的厌恶。不过，他更想知道他的秘密。
“你最好，遮上这张脸。”飞羽琉璃走到他侧方坐下，也给自己倒了杯茶。
那人感受到他眼中的不善，有些吃惊。开口道，“你好像不太喜欢这张脸。看来，我这易容蛮失败的。”
“易容？”飞羽琉璃吃惊。
见试探出效果，来人将他的脸探到飞羽琉璃面前，“怎么，跟你撞脸了？”
飞羽琉璃蹙了一下眉，心中捉摸不定。他不知是不是载天都故意让来人这么做的。这种事，弑影做得出来。
他即刻收了情绪问道，“你来有什么事？”
来人起身走到那个悬挂地扫帚旁边观赏起来，一边道，“想知道，他刚刚跟你交换的消息。”
“我凭什么告诉你？”飞羽琉璃慢慢饮起了茶水。
“凭——我想和你交换消息。”那人一转身微笑看向飞羽琉璃。
飞羽琉璃从鼻中哼出一口气，冷然道，“是你个人，还是载天都？”
“有什么区别？”
“区别在于，九际城不与个人做交易。”
那人一盘手，“好，那就以载天都的名义。”
飞羽琉璃皱了一下眉，“那也要看，交换什么。”
“沐叶白，你想知道么？”
飞羽琉璃心一颤。他没想到，这多年来他查不到的人和事，会在同一天自己找上门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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