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根谭》出世篇：看破有尽身，悟入无怀境

2022.07.12 周二晴D192

“志道乐学·国学经典”D692

《菜根谭》出世篇

    13 识造化幻境，觅人物根宗

    原文：吾人适志于花柳烂漫之时，得趣于笙歌腾沸之处，乃是造化之幻境，人心之荡念也。须从木落草枯之后，向声稀味淡之中，觅得一些消息，才是乾坤的橐龠，人物的根宗。

    译文：人们若是在花红柳绿、春光明媚的时候寄托自己的心志，在笙歌沸腾、歌舞并作的地方享受乐趣，这实是天地间的虚幻梦境，人心中的放荡邪念。所以人们必须在寒风凛冽、叶落草枯之后，从没有音乐、没有美食佳肴的处境中寻求一些做人的道理，这才是推动天地动转的动力源泉，人与事物生存的根源。

    解读：心志情怀，以宁静平淡为上，勃郁跌宕次之，而艳丽花俏又次之。而一般人通常的次序偏偏是倒过来。诸葛亮说：“静以修身，俭以养德。”让内心时时保持“静淡”，需要多大的功夫和毅力啊！其实，热闹、绚烂只不过是瞬息而变的幻境，是人们心中放纵的念头。要想获知人生的真谛，那是必须向萧瑟之境、冷清之时去寻觅的。红花绿柳，轻歌曼舞，美则美矣，若沉溺其中，则为物累，反为俗情，非慕道君子所为。

    延熹年间，梁国人桥玄任汉阳郡太守。桥玄初到任时，想找一位有影响的人帮助他治理汉阳郡。经人推荐，得知姜岐是有名的贤士，学问渊博，便派人请姜岐任功曹之职。姜岐则以有病为由，不肯应聘。桥玄很不高兴，他认为姜岐借口有病不愿应聘，实际是不愿与自己共事，于是就命督邮尹益亲自去姜岐住处，逼其赴任，如果姜岐不从就逼迫他的母亲改嫁，如果还是不肯赴任就杀掉他。

    “大人，做不得呀，逼迫人家寡母改嫁，这本身就是违背伦理道德的事，再滥杀无辜，天理难容啊！身为朝廷命官，我可不能这样干！”尹益语重心长地劝谏道。“我见姜岐是个人才，才有意抬举于他。可他对本官的良苦用心却不屑一顾。你怕我是真要杀他不成，我只不过是想用此法胁迫他赴任罢了。”桥玄对尹益说出了心里话。“以小人之见，姜岐从小就以孝顺闻名，家乡人都很敬仰他，他的崇高品德，不仅在汉阳郡内，就是在全荆州也很有名。倒不如让他在家隐居，教化弟子，通过他的影响，使郡县的民风为之一新。这不是比担任功曹更好吗？望大人权衡轻重，三思而行！”

    尹益的一番话，说得太守眉开眼笑，他挥了挥手说道：“你的话不无道理，那就照你的话去办吧！”

    14 静处观人事，闲中玩物情

    原文：静处观人事，即伊吕之勋庸、夷齐之节义，无非大海浮沤；闲中玩物情，虽木石之偏枯、鹿豕之顽蠢，总是吾性真如。

    译文：在安静的地方观察世上的人与事，即使是伊尹吕尚的功勋业绩，伯夷叔齐的节操与义气，都无一不是海上漂浮的泡沫；在清闲的时候玩味事物的情态，即使树木山石偏斜枯竭，鹿猪顽劣愚蠢，都无一例外是宇宙万物的本性。

    解读：在安静的地方观察世上的人与事，即使是伊尹吕尚的功勋业绩，伯夷叔齐的节操与义气，都无一不是海上漂浮的泡沫；在清闲的时候玩味事物的情态，即使树木山石偏斜枯竭，鹿猪顽劣愚蠢，都无一例外是宇宙万物的本性。也惟有这些事是永恒长久的。这番议论的消极气度自不待言，无非是劝人浇熄一腔追名逐利的热情。但是身处竞争激烈的时代，尚未有所建树就一切都要看开看淡，就显得不合时宜了；不过若是功利之心太盛，这样的议论还是值得深思的。

    15 看破有尽身，悟入无怀境

    原文：看破有尽身躯，万境之尘缘自息；悟入无怀境界，一轮之心月独明。

    译文：如果能看穿看透具有尽头的身躯，万境尘世使人产生欲望的因缘便会自然止息；如果能觉悟进入无怀氏那样淳朴的境界，内心当中有如一轮明月，心性自然清明澄澈。

    解读：东晋时期的郭翻，家住临川，过着隐居的生活。他为人正直，敦厚善良，谦恭礼让，勤劳节俭，深受家乡人爱戴。咸康末年，征西大将军郭翻乘船回故乡武昌祭扫祖先坟墓。庾翼趁机来到郭翻船上拜访他。庾翼拜访郭翻的唯一目的，是想聘用郭翻辅佐自己，治理好荆州。对此，郭翻毫不掩饰地说道：“人各有志。按我的性格、特长，我不适宜做官，因此，您就不必勉强我了。我不是您需要的那种人才！”庾翼满面堆笑说：“先生的船太小了，不便于长谈。我已聊备薄酒，小菜数碟，还望先生能够赏脸！”郭翻不便推却，只好同意。在庾翼宽敞、华丽的官船上，奴仆和兵丁侍候着庾翼和郭翻饮酒交谈，庾翼想尽办法说服郭翻出来做官，但高官厚禄、荣华富贵都打动不了郭翻的心，更谈不上金钱美女了。郭翻始终都坚持不肯做官，他们谈了很久，终因话不投机而仓促结束。

    郭翻在权贵面前从不巴结、不逢迎，不肯受人恩惠，其恬淡的人品备受世人称颂。

    16 人之有生也，如太仓粒米

    原文：人之有生也，如太仓之粒米，如灼目之电光，如悬崖之朽木，如逝海之巨波。知此者如何不悲？如何不乐？如何看他不破而怀贪生之虑？如何看他不重而贻虚生之羞？

    译文：人的生命，就好像大粮仓里的一粒米那般渺小，像耀眼的一道闪光那般短暂，像悬崖边上的朽木那般脆弱，像波涛汹涌大海里的波涛那般飘浮不定。明白这些道理的人，怎么能不悲哀？又怎么会不喜悦呢？为什么还要看不透人生的真谛而怀有贪恋生命的想法呢？又为什么不看重自己的生命而留下虚度光阴的羞耻呢？

    解读：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平凡的，不平凡的，都曾站在我们脚下的地方生活，他们哭过，笑过，爱过，恨过……也曾立下惊世伟业，也曾一生碌碌无为，最终不过化作脚下一堆黄土。因此既然我们很幸运地活在这世上，为什么我们不曾好好把握这难得的一次生死轮回的机会，努力拼搏、奋斗，创立一番事业呢？

    明代陈白沙曾写过《戒戏歌》告诫人们不要因游戏而虚度光阴：“锣鼓喧天上翠楼，男人扮作女人头。少年容易成衰老，快活何难变困愁。金榜题名空富贵，洞房花烛假风流。须知光阴如过隙，莫作等闲去浪游。”

    17 觑鹬蚌兔犬，令人猛气消

    原文：鹬蚌相持，兔犬共毙，冷觑来令人猛气全消；鸥凫共浴，鹿豕同眠，闲观去使我机心顿息。

    译文：鹬蚌相互争执不下，它们两个都被人擒获；狡兔死后，走狗也遭杀戮。它们都是彼此相互伤害，最终同归于尽。冷眼观看，真令人勇猛好斗之气完全消退。鸥与凫在同一个水塘中嬉戏，鹿与猪在同一个地方安睡，它们都是彼此互不伤害，所以都能相安无事，悠闲看去，便使人奸猾巧诈的心思顿时停息消散。

    解读：汉高祖曾问群臣：“吾何以得天下？”群臣回答皆不得要领。刘邦遂说：“我之所以有今天，得力于三个人——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吾不如张良；镇守国家，安抚百姓，不断供给军粮，吾不如萧何；率百万之众，战必胜，攻必取，吾不如韩信。三位皆人杰，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就是这个人杰韩信功高震主，却毫无自我保护意识，终于在未央宫阴谋中死于吕后之手。

天下已定，英雄当烹，中外古今，概莫能外。丘吉尔在战争期间依靠民众浴血奋战，受到人民的爱戴。然而随着反法西斯战争胜利的接近，他骄傲武断与日俱增。他以为他有拯救英国的丰功伟绩，据此可以打败一切竞争对手，但在1945年英国大选中，他却落选。面对结果，丘吉尔呆若木鸡半晌无语后，叹道：“英国人民成熟了，他们不需要一个英雄领导他们重建家园。”

    一位禅师说：“冷眼似灰，热情似火。”尽管心里充满了热情，可是眼睛却像火的灰烬，冷静地观照这个世界，就能到达处世的至高境界。

    18 苦乐无二境，迷悟非两心

    原文：迷则乐境成苦海，如水凝为冰；悟则苦海为乐境，犹冰涣作水。可见苦乐无二境，迷悟非两心，只在一转念间耳。

    译文：人如果执迷不悟，那么喜悦的境界也会变为痛苦的深渊，就像水凝结成冰一样；如果能清醒觉悟，那么即使身处痛苦的深渊也会变为快乐的境界，就像冰融化成水。由此可见，苦与乐本来就不是两种不同的境遇，迷与悟本来也不是两种不同的心境，其区别只在于念头转变的一瞬间。

    解读：有这样一段话：“避苦求乐是人性的自然，多苦少乐是人生的必然，能苦会乐是做人的坦然，化苦为乐是智者的超然，心态决定苦与乐，观念决定成与败。”这段话道出了人生苦与乐之间的真谛——要善待生活，善待自己，让生命在生活中追寻快乐。

    周瑜发出过“既生瑜，何生亮”的感慨。将死之时周瑜竟还无法摆脱嫉妒的心理，如此英才因心胸狭窄而死，可见心态的重要性。有的人总是无法接受别人比自己强的事实，在妒忌中郁郁寡欢；而有的人看到别人比自己强，向别人学习，把别人作为自己的人生坐标，不断提高自己。所以，拥有良好的心态，可以有愉快的心境和前进的动力。

    苏东坡一生仕途不顺，多次被发配荒夷之地，最后被发配到瘟疫横生的海南，跟着他去的仆人都因病死去了，只有苏东坡在逆境中活了下来，这和苏东坡乐观的心态和健康的心理不无关系。

    同一种际遇和环境，往往有人乐观，有人悲观，其根本的原因就在于人的内心本质，即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