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的假期七挪八移,由一天之短拼接成了四天之长。
和孩子撑着太阳伞,漫步到公园。这个公园地处葛洲坝一号船闸,一向人迹罕至。破亭残桥,水枯草深。临近立夏的绿从四面八方汹涌地跳将出来,便觉得阴森和心悸。几乎是小跑过这一段,嗅到有金银花的奇香,也顾不得寻找。
有琴声传来,悠扬地飘荡在空旷的草地上。循着声音走去,远远地,一位中年男人站在一棵粗大的树下,拉小提琴。孩子说,妈妈,这是《天空之城》。我五音不全,对音乐是一窍不通,只觉得旋律很美,流畅动听。我注意到旁边的草地上蹲着一个妇人,他们是夫妻吗?一个在拉小提琴,一个好像在挖野菜,完全的志不同。男人在拉琴,女人在弹拨其它的乐器或者歌唱起舞,看起来更像一家人。
我一步步走近女人,先打了招呼。她说在挖一种野菜,晒干了泡水喝,可以清热。她抬起头,稍显圆润的脸庞上,有精致的妆,一双大眼睛在知天命的年纪里仍然煜煜生辉,口红的颜色告诉我,这是一个有着生活品质的女人。我再转头看一眼男人,他完全沉浸在琴声中,曲子已经切换到另一首《鸿雁》,淡灰的夹克,着装非常普通,不像搞艺术的那般有个性或者标新立异。
那位是您先生吗?他是小提琴教师吗?两种冲突让我不能确定他们是否为一家人。
是的,他是老师,但不是小提琴老师,只是业余爱好。
业余爱好拉得这么好,一定是非常喜欢小提琴的。
嗯,我听他母亲说,他从初中就开始拉小提琴了,先前好像跟老师学了一段时间,后来基本靠自学自练。这么多年,不管天晴下雨,每天要拉的,最少两个小时以后。
按照退休年纪来算,他起码60了,从十多岁开始,坚持了40多年,这是有多深爱才能做到每日练习。再深爱也有倦怠和偷懒之时,又是需要多大的毅力和恒心才能坚持。
那您会拉小提琴吗?我看那低着头把野菜根部使劲往外掘的女人。
我不会拉。
那您先生每日拉,你会不会烦?
一般还是很支持他的。但他在家不是拉这种歌曲的,都是练习曲。听多了,再喜欢听的东西有时候也会烦的。嘴里说着烦,可女人的脸上分明感觉不到半分。
你们夫妻有共同的爱好吗?我感觉我化身成了专访记者,只差把伞柄当成话筒了。不过并不是探听什么隐私,只是觉得他们很幸福,然后有一些羡慕而已。
有共同爱好的,不过我也有其它的爱好。这个我深信不疑,一般优秀的人身边匹配的人也是优秀的。即使她手上有泥,从发丝到脚也透着说不出来的精致。且说话坦诚,毫不惺惺作态自以为是。
我喃喃道,有爱好,挺好的, 一辈子都不会孤单。人与人之间因为时间、空间上会有所疏离,但人与自己的爱好是终生相守、不离不弃的。当快乐、忧伤或者平静时,如影随形的爱好会七十二变,幻化成不同的声音、调子、颜色、力量、动作、形状来陪伴左右并延展出一个广阔的、自由与想象并驾齐驱的美丽世界。后来交谈中得知他们两人来自于重庆,开车过来宜昌游玩,觉得景区人太多,便驱车到安静一些的江南。
夫妻间有共同的爱好,则是更好的。例如一起读书、一起写字、一起画画、一起唱歌、一起跳舞、一起健身、一起旅行、一起学英语、一起看电影、一起做饭、一起品尝美食等等等等,在诸多的爱好里,共同喜欢的有那么一样或者两样,俩人讨论的话题就多了,共同的朋友也多了,对彼此的了解和懂得自然也更多。一起玩手机,算不算共同爱好?算!同一时间同一空间做同样的事情,而这个共同爱好长此以往导致的结果会是夫妻相顾无言,对着手机诉衷肠。
在这个世界上,每个人一定有自己喜欢的东西。先找到自己喜欢的,再努力找到两个人的交集,于家庭的长治久安,很重要。
2019.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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