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多灾多难,就拿比较好读的一本小说来完成任务了。
东野圭吾的小说之前只读过两本爆款——《白夜行》和《嫌疑人x的献身》,还有一篇几乎是微小说的《跟踪狂》。此人脑洞之大,又不一味追求奇诡,擅长在离奇背德之事背后挖掘平凡情感,连我这种铁石心肠的读者都招架不住东野式煽情,实在是佩服。
《秘密》的题材并不像《白夜行》那样特异。我记得当时读完《白夜行》,好长一段时间都抽不出来,那是太特别的一个故事了,两个不能在阳光下牵手散步的人,活在黑暗里,对于彼此都是足够的光亮——白夜行虽然年龄跨度大,其实一部青春小说。而《秘密》给人的感觉更加务实、成年。我记得灵魂互换、返老还童这一类梗有一段时间都被用烂了,可是《秘密》完全不一样,它细腻地提出了许多问题,明明生活很幸福的直子,在成为女儿藻奈美之后,还是觉得自己的青春充满遗憾。她目的性很强地替女儿活着,充满无奈和不安地替她选择人生。不知道算是夫妻还是父女的尴尬自不必说,在外人看来与实际体会迥然相异的两种痛苦,既然被同情,却不能被理解的复杂心情,描绘得都非常细致。我有时候会代入角色想,如果直子是我的妈妈,她会怎样做?她会硬着头皮替我用功念书,去学我喜欢的专业吗?她会选择我会选择的人生,最后性格逐渐变得像我吗?如果我是直子,我会替自己的孩子决定人生吗?我会接受自己最后完全被吞噬吗?如果需要扭曲自我的程度超过了我们能承受的,该怎么办?
小说进入到,由于一直悬在平介心里的多年悬案的揭秘,平介心中一直以来的不平、委屈被粉碎了——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只停留在自己的感受里,从没有想过,直子多么努力地替藻奈美活着,她怎么能再兼顾作为平介妻子呢?肇事司机临死前的悔恨惊醒了他,我为什么宁愿忍受痛苦,而不愿意让我爱的人幸福?想通之后的平介,第一次对直子喊出了“藻奈美”。这之后的变化令人措手不及——藻奈美回来了。直子与藻奈美的灵魂交替出现的那段日子里,展现出一种特殊的温馨。所有人都在场,守护和被守护的人。知道她一定会再出现的充满信心的等待。细心叮嘱的信件。直子重来一次人生也无法体会的,成长的喜悦。平介在这件事里没什么选择权,他前后的情绪都令人信服,而直子在全书中是一个不得不为命运而坚强的角色,不为自己的命运,而是为了已经不在人世的女儿。结尾的山下公园约会告别、寻常爸爸一样参加婚礼,全都平庸而辛酸,唯有戒指的情节(怀表真是埋得好伏笔,佩服至极),让人惊疑之下,倍感揪心、宽慰、五味杂陈、恍然大悟……东野圭吾真是煽得一手好情啊,怎么会在如此普通的生活中挖掘出这么多闪光之处,每个罪人都无辜而努力地活着,无意对人造成伤害……
我另外有一个疑问,因为最近看了陀思妥耶夫斯基的两部小说,看到村上极高的评价,可是比较起当代的通俗作品,我觉得描写细腻程度竟是身为畅销书作家的东野更高一筹,是我作为读者消化能力的问题?还是小说家的意识在前人的基础上进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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