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纹里的小鲸鱼

大约一年以前，我的的眼泪不再像普通人那样顺从地心引力，事实上，其路线恰恰相反，向上流到额头。也是从那时起，我的额头上多了三条深深的抬头纹，到底多深我也不知道，总之无论多少泪水都填不满那三条沟壑。

抬头纹对我的面貌影响很大，使我看起来老气横生。于是我留起厚密的刘海，将整个额头遮盖起来。母亲说我年轻了不少。

发现鲸鱼的那个早上，我感觉纹路里奇痒难耐。我不敢用力抓，只用手掌伸进刘海里轻揉，没想到揉出许多液体，那是不久前流进去的。除此之外，竟然还有一个蓝色的点儿。我靠近仔细看，竟然是一只蹦跶的鲸鱼，尾巴不停翻腾。说是鲸鱼也不妥，它太小了，简直像是从某个疯狂科学家研究室里跑出来的试验品。

后来我逐渐发现，每条抬头纹里都有一只这样的鲸鱼。我不知道他们靠什么生活，或许是泪水里的矿物质，我是听说泪水里有许多奇怪的成分。每每想起额头上有三条活生生的迷你小鲸鱼，我发自心底地愉悦，嘴角不由自主上扬。母亲说我开朗了不少。

其实我几乎不打扰它们，因为我隐隐感觉到，哪怕小小的叨扰，也可能让它们离开。

可是总忍不住思考小鲸鱼们的生活场景，想象着它们蓝色的身躯，想象着它们喷出水柱的可爱模样。当额头瘙痒时，我的好奇心更盛，时常忘记当下要做的事。

“孩子，你们都一年没见面了，快些磕头。”母亲泪眼朦胧，说道。

“哦。”我回过神来。看着面前的墓碑说不出话，重重地磕了三个头，沉重而响亮。

母亲一惊，急忙用手帕为我擦拭刘海间的血迹。

我同样一惊，泪水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