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烧云

文/图：艳如笑

2020年2月17日拍摄

        阳阳很漂亮，是那种特立独行的美，标新立异的美，惊世骇俗的美。

        这样子的美让她饱受他人的垢病，但她好像从不在乎，我行我素。

        她做事雷厉风行，从不拖泥带水，把班上的男孩管得服服帖帖。她能飙一口流利的英语，上课绝不带出一个汉字来，听不懂，是你自己的事，与我无关。她喜欢的学生，二话不说接下这个班，她不喜欢的学生，哪怕是零尖或者是照顾生，生死不接，领导找她谈话也没用。全校就找不出第二个比她狂的老师，但是谁也对她没法子，她有狂的资本！年年带毕业班，每届她带出的学生要成绩有成绩，要能力有能力。

        她刚分配工作到这儿时，曾轰动整个小城，所有的人都知道有个高校毕业的高材生分到了山城，而且长得很漂亮，有人还特地跑到学校去看她一眼。她对这一切不屑一顾，直接到校长办公室要求分到李子云年级。

        她是在大学认识李子云的。那年李子云带学生参加全国航模赛，在她所在的大学举行。李子云带的团队得了一等奖，带队老师将在颁奖仪式上发言。阳阳被同学拉去看仪式，对李子云侃侃而谈的风度着迷了，她觉得自己一下子爱上了李子云。她向组委会要了李子云的联系方式。毕业分配死纠烂缠要求父亲把自己弄到山城去。当然，她要做的事情，没有谁拦得住。

        可是李子云开学时调到市教研室当干事去了，他也从来没理会过阳阳的骚扰，对他来说，阳阳只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

        阳阳直接去教研室找李子云，李子云也直接叫阳阳别再找自己。李子云可不想让一个小女孩毁了自己工作上来之不易的转机，更不想让她毁了自己的家庭。

        阳阳持之以恒地骚扰李子云。不仅骚扰李子云，还骚扰李子云的妻子。她告诉他夫妻俩，自己可以给李子云更好的前程，让他仕途顺利。

        三年后，李子云离婚，阳阳如愿以偿。

        阳阳热烈奔放，像一团火焰，李子云其实也挺享受，觉得自己会被她熔化，有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爱上了她。初婚的生活琴瑟和鸣，两人同进同出，羡煞宿舍楼的同事们。黄昏时两人常在河堤边散步，夕阳西下，霞光万丈，火烧云红遍半边天，映照在河面上，美得像幅画。这时候李子云就会有一种恍惚的感觉，像做梦一样，不太真实。两人的背影像剪影一样，嵌在这绝美的画中。

        但他也怕她，不敢得罪她，所以他只敢偷偷地去看望他多病的前妻和可爱的儿子。

        但阳阳不乐意了，她要的是心无旁骛全力以赴不糁沙石的爱！甚至觉得生孩子都会妨碍她与他之间的甜腻。一旦发现李子云走心，于是她向李子云挑起战争。

        战争断断续续，消耗着彼此的耐心。

        阳阳记得小时候，自己喜欢的洋娃娃从来不让别的小朋友碰。有一次表妹趁她不注意时抱了她一个最好看的娃娃到院子里玩，还弄得脏兮兮的。她果断肢解了这个娃娃，扔进了垃圾桶。

        她觉得有时候也很想把李子云撕裂，然后扔掉。可是她不舍得。她觉得这个人是这世界上唯一让自己妥协的人。

        这种感觉很糟糕，让阳阳产生了深深的挫败感。有时候很强烈，无法扑灭。而李子云温吞水的态度也让她无比恼火。

      后来李子云总是以局里工作忙为借口不回家。阳阳有时候陷入深深的孤独。放长假时她就生气回娘家，可回娘家她心里更是烦躁，想象李子云和前妻可以肆无忌惮地见面，她感觉自己要疯了。

        闺蜜们请她喝茶，逛街，K歌，泡澡，去有名的馆子尝美味，带她参观自办的企业。阳阳心中翻江倒海，她在山城八年，被远远甩在了姐妹们的身后，做一份从开头就看得到尾的工作，追一份不纯粹不舒适无结果的爱情。八年，足够让一场抗日战争胜利，而自己，只得到心力憔悴！

        她不停地找碴，到局里闹，诬陷李子云贪污。李子云倒是真的贪污了，他贪的钱都给前妻治病用了。李子云丢了官职，只好回到中学教书。

      李子云气急败坏，要和阳阳离婚，阳阳平平静静地答应了。然后淡淡地告诉他，我只想回到八年前的样子，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阳阳回了老家，再也没有来过山城。

      不久李子云和前妻复了婚，也常带着病妻到河堤上散步。有时候火烧云红遍西边的天空，不过李子云再也不觉得好看了，心里想，艳丽得绚烂有什么用，烧过了之后，第二天，云还是云，太阳还是太阳。